王子灵从昏迷中苏醒时, 已经是叩仙大会结束后的清晨。他是被饿醒的, 饿得头重脚轻差点从床上一头栽下来。
直到他一连吃了三大海碗的面,迟钝的大脑重新开始思考, 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柴叔回来了。
整个金陵城, 也变天了。
“大长老死了?!”王子灵的声音陡然拔高, 虽说他总咒人家死,可人家真死了, 他却又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咒了十几年都没咒死的人, 怎么轻而易举就被人杀了呢?
他仔细听着大比上的一系列变故,惊讶得嘴巴就没闭拢过, 待听到王常林希望他回王家跟他一起处理族内事务时, 王子灵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不去!我不回去!王敬死了他下一个肯定要搞我,我才不回去!”
王子灵仿佛被雷劈通了任督二脉,不光修为涨了,人也机灵了。他飞奔去缠花楼找孟七七, 却被告知孤山剑阁的人在天刚亮的时候就已离开。
王家人并不知道小疯狗是谁, 但有人认出了那个曾被鬼罗罗抓在手中的匣子, 于是正在全城搜捕鬼罗罗,并未对剑阁的离去有所阻拦。
王子灵躲在人群中与王家派出来搜捕的人擦肩而过,原本因为没见到孟七七而有些茫然的心一下子坚定起来——他必须得再次离开金陵了,在更广阔的天地里,让自己变得更强。
这样,他才能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思及此, 王子灵转身朝狮子楼撒腿狂奔。
与此同时,城外一处驿站中,唐礼正带着几位师侄与金满辞行。金满仍是那身红衣似火的打扮,目光扫过剑阁诸弟子,道:“孟七七呢,他怎么不自己来见我?莫不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不敢出来了吧。”
唐礼无奈,“金侯爷勿怪,我家小师弟就爱乱跑,平时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人影,我也没办法。”
金满可不欲与他打太极,收起折扇背在身后,人已经带着姚关扬长而去,只余一句话从风中悠悠飘来,“告诉孟七七,那对mǔ_zǐ 我送走了,此事终了,我与他两不相欠……”
“那对mǔ_zǐ ?”唐礼疑惑地看向萧潇。
萧潇解释道:“是无厌强抢的一位女子和她生下的孩子,无厌虽作恶多端,但他们是无辜的。”
唐礼点点头,复又苦笑着问:“萧潇啊,你是最后一个看见你师父的,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萧潇摇头,“师伯,师父只说与我们兵分两路走,他还是会回孤山的。况且有大师兄跟着他,师伯尽管放心。”
唐礼怎么能放心哟,好不容易露面的小师弟又跑了,他回去该如何与师兄交待?难道要告诉他,小师弟不光跑了,还带走了你徒弟?
使不得,使不得啊。
小玉儿抬头望着萧潇,道:“师父会很快回来找我吗?”
“会的,小玉儿师兄。”萧潇摸摸他的头,温和地笑了笑。
此时此刻,孟七七正与陈伯衍一同站在他的无妄剑上,御剑临空望着脚下的金陵城。猎猎的风吹着陈伯衍为他寻来的一件素色斗篷,孟七七还残存着一丝苍白的脸被兜帽遮了一半,显得格外娇小。
圣君已在一柱香前从西门离开,走得悄无声息。那条长长的官道上,她一人打马而行,顾叔同远远地跟着,却不敢靠近。
此时金满也走了,剑阁的弟子们亦踏上了归程。孟七七的目光落向远方的狮子楼,看见王子灵急吼吼地背着个小布包裹钻进门口的马车里,后面跟着的王宛南似乎攒了一肚子火气,上去就给了他肥厚的大屁股一脚。
“下来!坐什么马车,给我一路跑出城去!”话音刚落,王子灵就从马车上被踢了下来。他揉着屁股,一脸苦涩,可这次连柴叔都不帮他了,马儿喷了他一脸鼻息,仿佛也在表达对他的嘲讽。
王宛南恶霸似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一个第三层都没有达到的修士,一碗蛋羹都做不出来的厨子,不配做个胖子!”
语毕,马车飞也似地跑起来,眨眼间便把王子灵甩在后面。王子灵急忙跟上,风风火火地跑出了北门。
从五湖四海聚集而来的修士们,也都慢慢散了。偌大的金陵城好似还与半月前一样,纸醉金迷、风光旖旎,可又好似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喧嚣的风里,仿佛还残留着莫愁湖上的剑气。
“走吧。”孟七七淡然地伸出一只手抓住陈伯衍的衣服,他还在抓紧时间恢复,便干脆让陈伯衍带着他,省些力气。
陈伯衍扫过他抓着自己的手,眸光微暗,“小师叔抓紧了。”
孟七七挑眉,“我还能掉下去不成?”
陈伯衍薄唇微抿,嘴角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却并未再说什么。无妄剑化作一道流光带着他们远去,破开风、破开云,顺着春光,一路往西行去。
不多时,孟七七与陈伯衍已不见了踪影,剑阁的弟子们却在行出几里路时,被人拦下,而且拦下了两次。
第一个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鬼罗罗。
鬼罗罗要找小疯狗叙旧,不谙旧事的唐礼一头雾水。得了孟七七叮嘱的萧潇上前道:“我家师父云游去了。”
鬼罗罗不信,可他怎么都找不到小疯狗,遂拂袖而去。
可剑阁所有人都知道他留了人暗中监视,只是大家都当作不知道。
第二个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陈无咎。
巧的是,这也是来找孟七七的。唐礼又是一头雾水,萧潇上前道:“我家师父云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