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信!”
秦小满正在柜台前打算盘算的正入神,听到小崽子的声音有点迷糊,不晓得他说了啥,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立着个信使。
“有我的信?”
秦小满从柜台前绕出去,刚刚柜台高的承意见小爹去了门口,他也从凳子上滑下去,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秦小满的腿边。
承意大了,杜衡又前去赶考不在家,秦小满便把小崽子带来铺子里频繁了些。
不过他把小孩子看的紧,隔三差五的就要喊上两声,平素里就算在铺子里也不让他乱跑,多数时间都在柜台前。
承意安静也听话,跟他说了乱跑会有人伢子抱走小孩儿,他就更不会乱跑乱走动了。
秦小满忙的时候就坐在凳子上,趴在柜台前拨着算盘上的盘珠玩儿,或者是把他爹爹小时候给他做的七彩绣球抱在怀里。
来往的客人见着柜台前坐着个乖巧的福娃娃,偶时都喜欢上前逗逗他。
“是谁的信啊?”
承意扯着秦小满的衣角,仰着下巴。
“除了你爹爹,谁还写信来啊。”
秦小满矮身把小朋友抱了起来,回到柜台前坐下,小家伙就安静的坐在他的腿上,趴在柜台前期待的看着秦小满拆信封。
“小满,相公到了府城,一切都好。在家里不要太辛苦,拿不定的事放着等我回来.......”
“爹爹怎么都没有说到承意呢?”
听着小满念了一会儿信,小朋友叠着眉头,着急的回头看着秦小满。
“来了,来了。快听着!”
承意闻言睁大了些眼睛,赶紧又看向信纸,虽是一个字也认不得,却看的认真,好似真能读信一般。
“意哥儿有没有好好吃饭?晚上睡觉有睡的香吗?”
秦小满道:“啊,我得给你爹爹回信去,有些孩子一到饭点就要喝一大碗的糖水,肚子撑圆儿了就不肯吃饭;晚上洗澡贪凉玩着水又不起来,还不要盖着被子睡觉呢。”
承意抿着小嘴,慌张的抓住了秦小满的手摇了摇,可怜巴巴道:“阿爹不要写信告诉爹爹。”
秦小满道:“可是我们的小孩子不就是这样的吗?小爹又没有胡说。”
承意犹豫了一瞬,赶紧保证道:“我再不吃饭的时候喝糖水了,夜里洗了澡澡就盖着阿爹的被子睡觉。”
秦小满挑起眉毛:“真的啊?不会是骗小爹的吧?”
承意摇摇脑袋:“不会。”
“那好吧,如果小朋友的表现很好,小爹就不告诉爹爹了。”
承意开心的一把抱住了秦小满:“阿爹真好。”
秦小满小心把信给折上重新放回信封里,他看着外头晴朗的天气,算着日子,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场考试,杜衡晚上些就要出考场了。
也不晓得他考的如何,这一行赶考顺不顺。
秦小满琢磨了一通,决定明日还是忙里偷个闲去庙里一趟,烧个香拜拜菩萨,不求保佑杜衡金榜题名,好歹也求个平安顺遂。
十五一日,杜衡考完最后一场,从贡院出来时已是日落西山,天边的云霞洒落了一地,细碎的铺在贡院大门的阶梯上,从贡院跑出的考生也似是镀了一层金辉一般。
是了,不日在这群考生之中便会有人裹上金辉。
“杜衡,这里!”
闻声杜衡扬起头,瞧着秦之枫已经在马车前头等着了,后头这一场他抽的号牌在前头。
“如何?可都还好?”
杜衡笑了一声:“还成。”
秦之枫也肉眼可见的比前两场出来神色要松快的多,倒不一定是因为考的好,而是考试心里一直紧着一根弦儿,一连八九日的时间,现在总算是能松懈一口气了。
不管考试结果如何,眼下忧心是那么个成绩,放宽心也还是那么个成绩。一切尘埃落定,是做不得改了。
秦之枫主动提议:“回去洗沐一番,夜里我们到外头吃一顿如何?”
杜衡应声,来了府城半个多月了,还没怎么出门转转,吃饭顺道再给家里人挑点东西回家去。
考生离了贡院自是可在县城里吃耍把酒言欢一通,但考官此下可就忙碌了。
乡试一级考试已然不是儿戏,俗称“大比”,按照惯例是越往上走的考生人数愈少,但考场也从县城转到了府城,人员范围增广,人数上也就看着不少。
然则秋闱严苛,千数之名的考生不过录取几十名作举子。
唯独是顺天府那般天子脚下,能人辈出,这才能有录用上百名举子的机遇。
录取人数少,试卷批阅也便十分严格。
一应试卷送往阅卷处,先行“弥封、糊名、誊录”,以防止阅卷房官在阅卷之时辨认姓名字迹作弊。
试卷也是要经过层层批阅,先由房官初览卷子,好的留下为何好的评语,再转入主阅官手中进行复阅。
待着考卷一应批阅完毕后,写榜之前这才揭开糊上的名,一一誊写上榜。
阅卷严格,放榜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需九月五日才行放榜,还需等待二十日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