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生婆看了小满的身子,确信他是要生了,可孩子在肚子里又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秦小满听闻是要生了,他不解道:“这不是还没到产期吗?”
“像是受了惊,被冲撞到了。”
秦小满哀嚎:“昨儿确实是在牛车上被人撞了下车受了颠簸。”
他像是安抚孩子一样摸了摸肚子:“你这崽子,昨儿没见得发脾气,怎的今天才想起发作,未免气性延的也太长了些。”
“这么干等着怕是不行,不能就叫孕夫如此,疼不说,到时候孩子都被憋死在肚子里了。得去请大夫来施针催产!”
秦小满一听这头就慌了:“啊!那快快去请崔大夫来!”
孙东梅没有生过孩子,但也见过家里的生,连忙张罗着去烧了热水。
“这怕是得赶紧去把杜衡给喊回来啊,生孩子这么要紧的事情。”
李晚菊听到风声说秦小满要生了,也难得的跑了过来瞧了一眼。
“生孩子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想当初我生老大的时候还在地里忙活呢,孩子还给在地里生的,能在家里生都好的很了。”
“杜衡回来又能咋样嘛,还不是搁门口干着急,啥忙也帮不上。”
孙东梅晓得村野人户生孩子大伙儿不会像城里人管的那么细心周到,可见着小满半天生不下来,这鬼门关走一遭的事情,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有个好歹,这不是要叫人家抱憾终身嘛。
“还是喊回来吧,万一有点什么事情也有人做主。”
不等李晚菊开口,孙东梅便叫大壮赶着去县城里把杜衡接回家里来。
秦小满躺着床上叫唤,身体疼也就罢了,迟迟见不着孩子生出来,他不免也心生忧虑。
当年他小爹就是生孩子,家里乱糟糟的一整个下午,他孩子院子里跑来跳去,想着就要见到小弟弟了心里满是欢喜,结果左等右等心都等烦厌了,一回又一回的去问怎么还没好。
一直煎熬到了晚上,最后没等着抱抱小弟弟,反倒是见他爹抹眼冲进了产房,他也不记得是谁同他说了一句你小爹没了。
那会子年纪不多大,尚且还不多晓得没了是什么意思,只看见他爹都哭了,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恐惧来。
想到他小爹的遭遇,如何能不让他害怕。
“陈婆,我这是难产了吗?”
他咬牙忍着疼问了一句接生婆。
“哥儿别害怕,生孩子是场力气活儿,有的是人生个大半天呢,你这才好一会儿,别急。”
秦小满也不晓得这是宽慰的话还是实话,许是这头也问不出什么实诚话来,他同一直在给他擦汗急的两眼发红的芹哥儿道:“你,你去叫大壮跑一趟,我想见东家。”
芹哥儿哄着眼呜咽道:“大嫂子已经叫大壮去县城了,他牛车驾的快,腿脚也利索,肯定很快就回来了,主子放心生孩子就是。”
大壮火急火燎的赶着白榕书院的时候,刚到午时下学的时间,他想径直进去找杜衡,却被门房给拦在了外头:“尾室的学生今日在测考,闲杂人在考试结束以前不能进书院去,书院里过于喧杂会影响考试的。”
大壮着急道:“这不都到下学时间了吗?家中有急事需要东家做主,还请行个方便。”
“我说的那是上头交待下来的,又不是我存心不让你进去,小兄弟又何苦为难咱一个看门的。”
大壮正急的不知该如何,忽而一道熟悉温润的声音落进了耳朵里:“你如何过来了?可是小满叫你来接我的?”
杜衡考完试正巧出来,书院准许提前交卷,他早早答完了题目,左右都已经落笔在考卷上也不能在涂改影响美观,索性就提前交了出来。
没想到一出门来就见着了自家的长工。
大壮见着杜衡,喜从天降,赶忙引着杜衡到了旁侧道:“主子要生了,家里差小人赶紧过来接东家回去!”
杜衡心中一慌:“快,快,牛车在哪儿!”
大壮赶紧带杜衡过去,白榕书院外头宽敞洁净,素日里为了不让牛过去乱拉,一般远远的就停下杜衡步行过去。
今儿大壮慌了神,把牛车都赶到了快门口。
杜衡也没多说什么,心系着小满,赶紧上了牛车去,连在院门口喊他的同窗都没看见。
“这杜衡怎的上了辆牛车?”
“还说问他今日题答的如何,如此早的就出了考场。”
“话说他是谁家的子弟呢?”
“倒是正没问过。”
两个尾室的书生看着马车消失在了视线之中,这才离去。
杜衡一路上询问了细则,越听心中越是无主,从未曾觉得路上的行程如此煎熬过。
匆匆忙忙到家里时,院子里已经团着好些人了,自家的亲戚,还有邻里乡亲,见着杜衡回来赶忙都迎上去七嘴八舌的说上两句。
杜衡从马车上下来,趔趄还没站稳之际,忽而屋里传出了一声婴儿啼哭,诸人下意识的噤了声,回头看向了产房。
“哎呀,这孩子当真是怯生生的,非得是两个爹都到身旁了这才敢降生,否则还怕着咧。”
不晓得谁这么说了一声,倒是让本惊险的生产听的让人心里慰贴不少。
杜衡脸上浮起笑容,连忙甩着袖子一生青衫跑进了产房里。
“小满,我回来了。”
杜衡进了产房,说话都不敢大声,只怕惊扰了满哥儿,见着出了许多汗而虚脱的人,心里更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