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岁秋狩之后, 齐光严和齐张氏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担忧, 都用在了外甥弘哥儿身上。
当初陛下一时兴起, 但想着年轻人比较有体力,所以没有带着齐大人他们这些“老大人”,只带了林彦弘他们那群年轻有为的文官。
谁知道世事难料, 好几个看着前途无限光明的, 竟是把命也留在了京郊围场,令人唏嘘不已。
而他们这些“腿脚不便”的,反倒是安安稳稳, 妥妥帖帖。
在营地里经历地动,其实一点也不可怕,充其量只有几顶帐篷塌了,也没有人员伤亡。
受到小小惊吓的齐大人还没来得及感慨, 心就揪了起来——陛下和弘哥儿可都在外面啊!
之后二殿下和裕王世子殿下等皇子、王世子返回营地,准备去林中寻人, 齐大人真恨不得自己也能跟着去。
可惜他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书生, 跟着去只会给两位殿下惹麻烦,所以只能心急火燎地在营地里等待,片刻平静不下来。
等终于看到侍卫带着弘哥儿骑马而归,齐大人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可就近一看呐——苍天, 他们弘哥儿身上怎得都是血迹啊!
齐大人差点没有厥过去,好在有御医跟着去寻人,也有几位御医在营地里候命, 为陛下他们一行人看诊。
可确定弘哥儿身上没有伤、只是沾了妖魔的血后,齐大人却一点没有感到轻松,尤其是听说有几位年轻的文官丢了性命,他反而更加紧张。
——妖魔,那可不是普通的野兽啊,他们竟然遇到过妖魔!
齐大人执掌鸿胪寺,常常能见到他州使臣和一些零星小国的来者,也见过了不少与他们外貌不同的人,听过他们“传奇”的故事,可谓见多识广。
但他一生,起码到现在也没见过真正的妖魔,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知道妖魔的可怕。
虽然有陛下,但那妖魔既然敢趁着地动出来作乱,见到这么多人,等于见到这么多美味可口的“食物”,怎么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齐大人光是想象,就能猜到当时的场面有多可怕,又想想自家的弘哥儿也在队伍里,顿时后怕不已。
他再不管弘哥儿如何劝都执意留在他的帐子里看顾他,陛下体恤他们舅甥,于是恩准了齐大人的请求。
回到天京之后,林彦弘其实立刻就“病”倒了。
他昏睡了两天,因为大夫诊断不出具体的病症,所以就认为他这是过渡紧张之后脱了力,累得熟睡不醒。
后来林彦弘醒了,如之前一般“活蹦乱跳”,所以齐家人连带林彦弘自己都没有怎么太注意。
但相似的情况接二连三地发生,而且林彦弘昏睡的时候还有些发热的症状,他们终于察觉到事情不简单了。
陛下知道这件事后,连御医都送来了两次,还是没有办法确诊其病症。
无论是天京的大夫还是御医,最后都只能泛泛地把这种症状当作是林彦弘受惊之后旧疾复发,只能慢慢调养。
由于小林大人一般只昏睡个半天、一天的,长也超不过两天,所以朝廷里的同僚并不知道他“得了病”,只有亲近的人和他自己,才知道真实的情况。
至于朝中围绕着陛下对两位殿下和诸人的封赏议论得热热闹闹,都跟愁云围绕的齐府没有太大关系了。
他们现在只希望弘哥儿能好好休养,尽快恢复健康。
……
面对明明很担心、在他面前却竭力维持笑容的舅父一家、琥珀等人和李景承,林彦弘是“有苦难言”。
他跟大夫和御医说,自己昏睡的时候并没有感到难受,是实话。
但他说,自己人事不省,却是假话。
事实上,最初两次确实是一觉昏睡到天亮的感觉,但从第三次“入睡”开始,他就有意识到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他其实是被困在了古玉中的须弥芥子。
照理说他能凭借意念进出那有屋、有水、有石桌椅的须弥芥子,但“昏迷”时他无论怎么用力地想出去,却还是不能成功离开。
经历过一两次之后,他就渐渐不如开始是那般紧张了,坐下来思考思考,或者在木屋里休息一下,翻翻那些古籍。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看那些用雍国古文字记载的古籍,但字还是认识一些的,所以慢慢看了两本,发现里面除了诗词,还有很多游记。
林彦弘看了许久,发现这游记写得极其详细。
原主的所见所闻,心情感叹,无一不记在那里面,丰富多彩的内容,让看得人不禁对他走过的地方产生极大的向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