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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假想(1 / 2)

骄傲?高兴?


南啸桓的目光盯着桌上的木盒木匣,耳边,任宗锦说出话久久徘徊,脑中,久远的回忆愈加清晰,仿佛昨日重现。


从懂事开始,他就知道,母亲是厌恶自己的。那种毫无掩饰的恨意和恶心,曾经让他彻夜难眠。但同样的一双眼,对着大哥时,却是宠溺爱怜。他不明白,明明他们都称她为娘,何以所受的待遇天差地别?


终于有一次,他鼓足勇气,拉着父亲的衣角,几不可闻的问:娘亲……是不是……恨我?


那时他还很小,根本不曾体会到恨是怎样一种激烈的感情,只是从侍女与书上,得来这个词。


任青亦久久都没回答他,只是望着不远处女子的身影长长叹气,抚着他头发的手在微微颤抖。


直到十一岁那年,他才知道那一天,父亲的叹气是为了什么。


母亲恨他,因为他是任青亦的血脉。而母亲爱大哥,因为他是她所爱人的子嗣。


那个意外的夜晚,直到任青亦和任子逸离开许久,躲在书库里的两人还回不过神来。


后来,大哥再见他时再也没有温暖的笑容。他们在回廊上擦肩而过,仿佛陌生人一般,冰冷沉默。在任青亦称赞他的剑法时,那人也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翻看手中的书籍,仿佛不曾听闻……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年,十三岁那年,他离家学艺,告别父亲时,居然意外的被追上来的人塞了玉佩入手。


……


而现在……


南啸桓动动手指,抚上盒子上雕刻的花纹,眼睫低垂,声音干涩,还是之前的回答:“我不能收。”


任宗锦浑身一颤,完全不相信,话已说到这个地步,这人居然还会拒绝。


“御剑山庄庄主是你,而这些东西,是属于庄主的。”低沉的男声听不出情绪,幽黑的双眸有什么没东西一闪而过,却太快,根本留不下丝毫痕迹。


任宗锦抬眼凝注着他,想到任青亦临死前,痴痴的看着佩剑的眼神,不由心中一痛,嘴角的浅笑瞬间染上浓重灰暗的悲凉。


他想开口再说点什么,什么都好,然而一开口,那温热的液体便再也压抑不住的涌流而出。


“少爷!”任赫低呼一声,急忙上前扶住他,从自己身上胡乱拿了条手帕就慌慌张张的给他去擦唇边的血。感受到任宗锦的颤抖和湿汗,一向沉稳的任赫顿时急得眼睛都红了,朝着门外就是一声大吼:“任秋!拿药过来!”


一直在听墙角的少年急忙寻出药瓶,从隔壁奔进来,围在任宗锦面前,哭丧着小脸喂药。


任宗锦靠在任赫怀里,浑身冷汗,嘴角沾着血迹,睁开的双眼依然一动不动的看着视野中黑衣男子的身影,渐渐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人影也模糊不清……


“父亲……”


陷入无尽黑暗前,细微的低喃从他口中溢出。


梦中,他见到了任青亦。


不是最后那段岁月的形容枯槁,而是英俊挺拔、器宇轩昂的温柔剑任青亦。


他微笑着一一摸过他和弟弟的头,然后将玄天心法第一层的口诀教授与他二人。


他看见他一身白衣,雪中舞剑,梅花雪花交融,天地一片静谧,只余他一人身影,遗世独立,宛若谪仙。


父亲……


我对不起您……


他跌跌撞撞的跪倒在那人不远处,泪水滴在积雪之上。


我以为我可以……我以为我可以……但是……不行……


他的手深深插入冰雪之中,冻彻入骨的寒意顺着指尖钻入肺腑。


我对不起您,对不起阿铮……


泪水模糊视线,他听见那人停止舞剑,朝他走来。


温柔的抚摸,似乎可以轻易将那渗入骨缝的寒冷驱赶。


他慢慢抬起头来,光线入眼,透过泪光,他看到那张熟悉的容颜……


父亲……


他低唤,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那遥不可及的微笑……


“你醒了?”


低沉平缓的男声在耳边炸响,任宗锦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拿着巾帕,正替自己擦着额上汗水的男人。


见到他的反应,南啸桓的动作滞了一下,然后起身,将巾帕放进旁边的铜盆里:“你……为什么一定非要我回去?”


这看似不经意间提起的问题却让任宗锦打了个激灵,原本有些恍惚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这种语气……这种举动……他看着南啸桓的背影,心里猛然窜上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们已经告诉我了。”南啸桓转回身来,刀刻的面孔上,眼里有什么东西晦涩难明。


“什么?!”任宗锦轻颤一下。


男人在他床前坐下,忽然伸手,拉起他的手臂,卷起袖子。


视野里的手臂修长结实,白皙的肌肤上突出的青紫色血管曲曲绕绕,仿佛蛇虫一般缠绕其上,十分狰狞。


“你将自己大半内力渡给我,是因为它么?”


南啸桓握着他的手臂,眼神沉郁,语声低哑。


任宗锦楞楞地任由男人拉起自己的手臂,最后的一丝骄傲被这人如此直接的扯碎,让他一时根本无法反应。


南啸桓拉下袖子,为他把被子盖好,一双长眸,锐利非常的盯着床上的男人。


木然良久,任宗锦忽然开口:“没错。”


“你……怎么会这样?”


他从床上撑着坐起,目光穿透床帏,不知落向何处:“你还记得么,阿铮?小时候,我曾因体质阴寒,天生筋脉萎缩,被诊为不能习武。”


南啸桓心中一凛,面上表情一变,眼神中却透出些许迷惑。


他是记得这样的流言的,流传于御剑山庄下人之间,隐晦不明的低语。


但是……他从记事起,任宗锦就同他一起练武,也未见有任何异状……


任宗锦顾自一笑,似乎想起什么温暖的回忆:“那是因为母亲怀我时,被父亲仇人所害,身中寒毒,导致我生下来身体孱弱。听父亲说,因那毒的缘故,好几次我差点就没了呼吸。好在后来人称‘圣手神医’的爷爷游历归来,诊断过后,给出调理的方子。如此……至我六岁时,除了体质略弱于常人,每天要喝的那些药,我已可以和同龄孩子一起玩耍嬉闹。”


“只是,那方子救了我的命,却改变不了我体内萎缩的经脉。‘玄天心法’我只能修习最基本的第一层,而没了内力支撑,就算学了再上等的外功,也不过是一副徒有招式的花架子而已。”


任宗锦嘴角又泛起惯常的苦笑:“后来,偶然之间,我在书库之中,发现一本前朝心法遗本。它的行功路线十分诡异,我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偷偷开始练习。谁想到,却真的……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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