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年初,皇上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外面的臣工虽然不清楚,宫里的后妃和皇子们却都心知肚明。皇宫里面没有皇后,二皇子的母妃贤妃一直管理着后宫。
二皇子本以为,太子没有了母后,只要自己的母妃在皇上身边时不时地吹一吹耳旁风,皇上早晚会厌弃这个太子。要是除了太子,他就是年龄最长的皇子,母妃在后宫中也是地位最高的,加上自己也是勤勉努力,那这太子之位,不管怎么论,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没想到,皇上对太子有一种格外的疼爱之意,努力了多年,太子的地位一丝都没有动摇。要是皇上殡天,太子登基,那他可就一丁点希望都没有了,必须在这局棋还没有走死的时候做出改变。
宋芸在窗外听得心惊胆颤,她小心翼翼地转过身,谨慎地不碰到任何会发出声音的东西,沿着来时的小路,悄悄地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卧房,她的心仍然跳得飞快,几乎能听到“噗通噗通”的声音。宋芸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怎么办,二皇子要谋反!要是二皇子成功了,他那样骄傲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焦躁地在屋里快步转了两圈,不,不行,他不能死!必须警示他,要小心防范二皇子。
她倾慕太子多年,对太子的喜好大都了解。明日正好是旬末惯例的休沐日,她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她必须去见他!
宋芸过了无比忐忑的一晚,她没有睡好,就算是勉强入睡,梦中也是他被人逼迫,要么惨死在剑下,要么被禁闭在高墙之内,抑郁自尽。
好容易挨到天亮,她仔细地戴好面纱,确保一点都不会露出自己的脸,带着大丫鬟出了门,坐上马车,直奔东华街上的一个中档酒楼,要了一间雅间。
丫鬟很是奇怪,却不敢开口问她。小姐从端午节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了,这次来酒楼做什么?她指定要了这个雅间,倒像是与人约好的样子。
宋芸坐立不安。她的手指无数遍摸上自己的面纱,确保它好好的戴在自己头上。如果不是为了他,她是不会冒险出门的,万一这面纱掉下来,万一她的脸被人看到……
她打了个寒颤,不,不会掉下来的,她系得非常结实,不会掉的。
右侧的雅间传来动静,似乎有人挪动椅子坐了下来。
宋芸激动地站起身来,吩咐丫鬟:“在这里等着。”她出了门,到了相邻的右侧雅间门口,手指在门上轻叩了两下,没有等里面应答,直接推开了房门。她知道他的习惯,如果不是与他约好,去敲他的门他是不会应的。
他果然坐在桌边,宋芸快走两步,正要开口说话,“刷刷”眼前闪过两道剑光,一个灰衣人出现在眼前,手中一柄细长雪亮的剑笔直地指在她的喉咙上。
“我是——”她刚要表明身份,却看见太子瞥了她一眼,面色大变,猛地弯下腰,呕吐了起来。
宋芸呆呆地看着看着干呕不止的太子,眼角的余光发现灰衣人指在自己喉咙上的剑也在微微抖动,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两道剑光,她颤抖的手指摸上自己的脸,才发现刚才的剑光已经将她蒙面的面纱切掉了。
“啊——”她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尖叫。
隔壁的丫鬟听到宋芸的叫声,吓了一跳,飞快地冲了进来,看见灰衣人的剑正指着自家小姐,忙大声喊道:“不要杀我家小姐,她是庆国公府的小姐!”
宋芸的身体急剧地颤抖起来,他见到了自己状若鬼畜的脸,他知道自己是谁了!
她抓起地上的面纱,胡乱地蒙在头上,跌跌撞撞地冲出酒楼,一头栽进自家的马车里,“回府!快回府!”丫鬟追着她的身影,爬到已经开始行驶的马车上,不敢开口。
宋芸回到国公府,整整两日没有开口。不过,自从端午节毁容之后,她经常枯坐一天不动不说,她的内室不主动叫人服侍,也是不许随便进的,丫鬟已经习以为常了,也不敢打扰她。
眼看着日上三竿,宋芸还是没有叫人进去收拾床铺,丫鬟偷偷在门口听了听,没有听到宋芸起身的声音。她不敢贸然进去,也不敢出声呼唤,只在堂屋坐立不安。
到了午膳时分,宋芸还是没有动静,丫鬟坐不住了,她轻轻唤了两声,屋里没有回应,她大着胆子把房门推开一丝缝隙,轻声道:“小姐,该起身了。”
屋里飘来梅花的香气,那是宋芸最喜欢的熏香。丫鬟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见宋芸仰面睡在床上,她的头发梳的极整齐,插着她最喜欢的绿意含芳簪,她没有戴面纱,脸上敷着极其厚重的一层粉,完全盖住了她的皮肤,嘴唇鲜红,染了口脂。
“小姐。”丫鬟胆颤心惊,颤抖着手轻轻推了她一下,却发现她身体僵硬,已经没有一丝热气了。
“啊——”随着一声惨叫,国公府乱成一团。
国公府的大小姐宋芸吞金自尽,国公夫人杜氏痛怒交加,将她院子里服侍的所有人全部杖毙,不分大小,一个都没有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