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那丫鬟便被活活打死了, 满府的仆人都战战兢兢地旁观了整个过程, 直吓得瑟瑟发抖。
唐思文下衙回来, 就听说唐若瑾不舒服,恹恹地一天也没有吃东西。
他急急忙忙地来到海棠苑,“瑾儿,怎么了,请大夫看过没有?”
唐若瑾歪靠在罗汉床上, 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不要请大夫, 就是没胃口罢了, 请了大夫来开上苦苦的药,吃完更没胃口了,我不吃!”
她用这种半撒娇半抱怨的口气和自己说话, 唐思文觉得十分受用, “好好好, 不吃药, 不吃药。”他见桌上放着一碗温热的燕窝粥, 端了过来, 哄着她吃了半碗。
第二日,唐思文下衙之后, 念着唐若瑾没有胃口,便想着在街上给她买些美味的点心回去。他派了长随去有名的点心坊排队,又想起唐若瑾不是很喜欢甜食, 有心再买些香酥鸡这样咸的东西,可是又要排长队,等长随排完两个队,天都黑了。
他犹豫片刻,干脆自己排队买香酥鸡好了,这样两样都有了,唐若瑾想吃什么都行。
香酥鸡的队伍不是很长,他站在队尾,前面是两个妇人,面貌打扮都很平常,正在低声交谈着。
“……那女人也实在可怜。”
“是呀,摊上这种事,也是命。”
“说起来,三十几年前,我婆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她去四柳巷一家姓唐的人家接生,那家的老爷也是年纪轻轻就死了,留下个夫人挺着个大肚子,还有个通房丫头,肚子里也有个差不多大的,两个遗腹子。”
“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守寡了,好在还有孩子。”
“更可怜的还在后面呢。那夫人前头生过一个小姐,想着这次肯定好生,结果,偏偏就难产了,好容易生下来,又是个女孩,已经活活憋死了。”
“啊,那岂不是绝后了?只有一个女儿,连个儿子都没有,日子肯定不好过。”
“不是还有个通房丫头吗?那夫人也是要强,人都快虚脱了,还咬着牙,不让我婆母走,把那通房丫头叫过来,一碗催产的药下去,让我婆母直接给那丫头接生了。”
“啊,这,这也行?”
“怎么不行,大户人家,老爷又不在了,还不都是主母说了算。偏巧,那通房丫头肚子里是个男孩,虽然早产,也好好地生下来了,这就当成是那位夫人生的了。”
“哎,到咱们了,伙计,来一只香酥鸡。”
前面两个女人走了,唐思文心不在焉地买了香酥鸡,脑子里总在想他听到的话。姓唐的人家,老爷早逝,留下孤儿寡母……和他自己的境况很是相似。不过,那女人口中的通房丫头既然生了儿子,怎么也得抬个姨娘吧,唐府里却并没有这样一个姨娘,而且,自己是老太太亲生的,再说,自己是住在文安巷的,那两个女人说的唐府却在四柳巷。
唐思文将点心和香酥鸡都给唐若瑾送去,哄着她吃了不少。
回到书房,他又想起那些话来,鬼使神差地唤了一个老仆人过来:“我们唐府是一直住在这文安巷吗?”
“回老爷的话,咱们府已经在文安巷住了三十几年啦。说起来,还是老爷您过满月的时候,老夫人买下了这座宅子,修整了一年,您周岁的时候搬过来的。”
“原……原来……是住在哪里的?”
“原来住在四柳巷啊,老爷就是在那里出生的。老爷,老爷您怎么了?!哎,快来人啊,快请大夫来!”
外院的书房乱成一团,海棠苑里却很是安宁。
唐若瑾靠在宋逸成的怀里,把玩着他衣襟上的盘扣,“逸成,谢谢你。”
“傻丫头,谢什么,借两个人而已。不过,这样有没有用?”宋逸成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
唐若瑾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光是借两个人用用,而是有了他的撑腰,自己胆气更足,心里更安定。
她眼里的依赖和信任很是明显,宋逸成一下子就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心里一阵阵压不住的欢喜,小姑娘是不是……喜欢自己了?
“唐思文一定会起疑心的,只要他去查这件事,我会帮他的。”
宋逸成没有发现她直呼唐思文的名字,他的心里正翻江倒海地欢呼雀跃着,过了这么久,他的小姑娘终于在乎他,信赖他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面她咬出来的伤口已经不见了,不过,那里的的确确打过她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