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岳父大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关上房门,他立刻趴在墙壁上,砰砰砰地用额头撞着衣柜,沮丧得要命。
他不喜欢男人……砰。
果然不喜欢男人……砰。
一点都不喜欢男人……砰。
“如果你不确定自己的性向,我很乐意替你确定。”安睿带着蛊惑的嗓音萦绕在耳边,“很简单,看看直观的东西,再检查自己的下半身就好了。”
苏陌言垂下嘴角,挫败地瘫倒在床上。
男人赤裸的身体,萧世根本连看到都觉得厌恶。
“同性之间的伴侣真的很难找。”安睿那时笑得一脸诚恳,“一个人生活这么久,我想您也会寂寞的。”
苏陌言将身体紧绷成一段木头,连脚趾都僵直着在床单上滚过来又滚过去。
一直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寂寞。
但如果不是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什么意义?
可自己已经这么老了,早就过了向往真爱的年纪,单单说出去都会让人笑话。
停止焦躁的翻滚,苏陌言疲惫地叹了口气,将手臂遮在了眼前,就这样睡了过去。
做了个恐怖的梦,自己一个人赤足走在荒芜的沙漠里,火辣的太阳将自己的皮肉烤得发皱扭曲。
历尽艰难找到了一片小小的绿洲,却被自己水中的倒影吓得拔腿狂奔,从此再也不愿见到水滴。
干渴到死,孤寂到死,恐惧到死。
早上起床的时候,精神还恍恍惚惚的,看着眼前白瓷镶金线的餐盘里那烤得焦黄酥脆的鳕鱼干,好像闻到了梦里自己身体被炙烤的味道,立时没了食欲。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覆住了他的额头,冰凉修长的手指,还带着一点点湿润的薄荷味道。
萧世总是喜欢先弄干净所有餐具才就座用餐。
苏陌言恍然地抬头。
那个青年皱着眉,担忧地将手从他的额上抽走,又覆上了自己的,“没有发烧啊……”
他抿了抿唇,“没事,昨晚没睡好。”
萧世将锅子擦得干干净净放好,拉开椅子坐在他面前,“唔,说起来,昨晚是有点噪音……砰砰砰撞墙的声音……”
苏陌言嗤地呛了口牛奶,急忙拿餐巾捂住嘴巴转过身去,拼命咳了起来。
“呃,你没事吧?”萧世有些不知所措,想要上前又显得大惊小怪,直到对方咳够了,才又继续地道,“大半夜的搞装修?还是啄木鸟?”
说完疑惑地看着他。
苏陌言将嘴巴里的煎蛋咽下,淡定地道,“是啄木鸟。”
“……”
萧世的嘴角抽动两下,仰头环顾这间房子,开始为自己的人身安全担忧。
小张将餐厅部送来的今日用餐计划表交给了萧世。
酒店餐厅分工明确,餐饮部接到所有用餐预定之后会将人数和标准登记在计划表上,然后交给主厨来调度分配当天的所有工作。
小张送完表格,磨磨蹭蹭地却不肯走,欲言又止的样子,“那个……”
萧世细细地看着表格,今天有个婚宴席,还要接待国外观光团,大概会很忙。
小张四处打量了一下,悄悄戳了萧世一下,“师傅……”
“嗯?”萧世漫不经心地答应着,眼睛却还是没离开那张薄薄的纸。
“你听说没有?”小张小声道,“西餐厅的斯洛特主厨辞职了。”
萧世怔了怔,眼前浮现出一个大肚子大胡子、总是笑得一脸和气的法国厨子,皱眉道,“为什么?”
酒店正在五星级评定的关键时期,就算要辞职,现在总不是好时机。
小张撇撇嘴,“元辰实在不厚道,人家干了这么多年,又有特级厨师证,在其他酒店早就该计时薪了,一个月发那么点薪水不说,昨天因为一个客人的不满,陆总监就把人家当土豆似的狠狠削掉一层皮……人家好歹也是外籍大厨,有自尊的。”
萧世想了想,“嗯,有道理。”
小张无语地道,“师傅,是你我才说的……元辰待你也不怎么样,凭你的手艺,想要的人多着呢,没必要给他们做牛做马。”
“我挺知足的。”萧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把今天的一百个土豆削了。”
“……”
小张哀怨地瞥他一眼,一甩头就往加工组那边走。
“改天该去理发了吧,”萧世在他身后好笑地道,“那刘海长得,再甩脖子都要崴了。”
一颗恼羞成怒的苹果暗器嗖地飞了过来。
萧世稳稳接住,若有所思地抛着苹果,低叹道,“元辰啊……大概也确实做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