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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沐浴(1 / 2)

醒来的时候, 徐南风躺在干净温暖的床榻上,鼻端萦绕着淡淡的药香。


她睁开干痛的眼,第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榻边的纪王。


约莫是刚刚沐浴过, 他只穿了纯白的中衣, 发丝微湿,身上有皂角的清香, 正拿着毛巾一缕一缕擦着徐南风被雨打湿的头发,神情认真而凝重。


他低头的样子也很好看, 扎在脑后的银纹白缎带从肩头垂落, 飘逸清隽如世外谪仙。


徐南风的手动了动, 纪王立刻察觉到了,停下动作微微侧首,小声试探道:“醒了么?”


“嗯……”声音暗哑得不像话, 身体也像是浸了水的棉花般沉重,好在头不怎么疼了。她掀了掀被角,道:“好热。”


“别动。”纪王放下毛巾,轻轻握住她乱动的手, 又摸索着替她掖好被角,哄小孩儿般柔声道,“你高热不退, 大夫说要闷一身汗出来才会好。乖,忍一忍,嗯?”


那一声‘嗯’尾音上扬,百转千回, 带着明显的宠溺。徐南风感觉身体热得更厉害了,心慌地撇过头去,心想:我娘都没这般哄过我。


“对了,我娘呢?”她哑声问道。


“在厢房歇着呢,今日也是吓坏她了。”纪王摇了摇放在床头的铜铃,这才轻声道,“岳母大人方才来看过你,见我在这,便又悄声走了。”


八宝听到了铃声,便将一旁温着的药汤呈了上来:“王爷,夫人,药汤熬好了。”


一闻到清苦的药味,徐南风感觉自己皱起了眉头,仿佛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绞在一起了。她默默地拉上被子盖住脸,仿佛只要将自己藏在被中就能逃过一劫似的,闷声闷气道:“能不能不喝啊?”


八宝将药碗搁在案几上,回身便看见徐南风将自己从头到尾包成了一只蚕茧,登时哭笑不得:“夫人,您别将自己闷着了!”


纪王伸手摸了摸,摸不到徐南风的脸,又好气又好笑,将她从被窝中强行刨了出来,叹道:“不喝药怎么能好呢?”


也不知是不是烧糊涂了的原因,今日的徐南风格外幼稚,死死地拽着被子,瓮声道:“能好的,睡一觉便好了。”


她的声音没有往日的果敢,变得软乎乎的,纪王心都要化了,只好朝八宝挥挥手,示意她先退下。


待屋内只剩他们彼此,纪王这才哑然失笑:“你平日那么冷静要强,怎么一生病就跟个孩子似的,连药也不敢喝了。”


徐南风沙哑绵软道:“儿时喝太多,怕了。”


纪王认真地沉思许久,仿佛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徐南风也觉得自己今日格外矫情,又怕纪王会厌烦她,鼓足勇气想:算了,还是一口闷罢,大不了就是一死!


她伸出手,刚想要去够那碗药,纪王却先一步端走了它。


“大夫吩咐过了,良药苦口,若是加了蜜饯会损失药效。”纪王用勺子搅弄着药汁,温柔又耐心地哄道:“你若怕苦,我便陪你一起喝,我喝一口,你也要喝一口,如何?”


徐南风的手僵在半空中,心想: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皇族都流行如此凶残的方法喂药么?


见她不说话,纪王还以为她依旧在逃避,便道:“你若再不答应,我便要亲自喂你了。”


徐南风愣愣地问:“如何喂?”


纪王嘴角一勾,淡色的唇竟然浮现几分艳色,缓缓道:“自然是,嘴对嘴喂。”


“……”


徐南风:“………………”


她不敢想象那画面,劈手夺过那碗药一饮而尽,随即将空碗往案几上一扔,苦得皱眉直吐舌头。


纪王眯着眼,露出狡黠的笑来,徐南风便知道自己是被骗了。


嘴对嘴喂?不存在的。


徐南风感觉自己的心肝肺都苦到打结了,纪王伸出一只手悬在半空,似乎想要摸她。徐南风皱着眉犹疑片刻,轻轻拉住他的袖子,指引他寻到自己的位置。


温暖的指腹终于落在了脸颊上,纪王温柔地拨了拨她汗湿的发丝,低声问:“好些了么。”


徐南风含糊地‘嗯’了声,说:“你不必管我了,快去将头发擦干罢,当心着凉。”


“你啊,总是顾及别人的感受,什么时候才能顾一顾你自己。”纪王笑了笑,俯下身,鼻尖几乎与她的鼻尖相抵,素白的缎带垂下,与她满床的黑发交织。他压低嗓音道:“我不放心你一人,想再多陪你一会儿,可以么?”


风歇雨止,晴光初绽,公子温润如玉,气氛恬静得恰到好处,徐南风如何能拒绝?


纪王侧耳仔细听了听动静,笑道:“你不说话,便是答应了。”


徐南风细若蚊呐地哼了声,眼眶却蓦地酸涩起来。大概生病的人心会格外柔软脆弱些,纪王稍稍对她好些,她便有些想要落泪。


倒不是多么感动,只是十余年强撑的伪装瞬间崩塌,委屈和恐惧冲破压抑涌上心头……渐渐的,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中晕染,一点一点软化她浑身的尖刺。


纪王倚在床榻边,像是寻常布衣夫妻般与她话家常:“晚上想吃些什么,我吩咐膳房给你做。”


视线模糊,鼻根酸的很,徐南风一眨眼睛,眼泪就掉下来了。


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晚膳想吃什么,也从来没有人愿意哄她喝药。就像是一只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忽然得到了别人的悉心照顾,贪恋中又掺杂着被驯养的惶恐。


心弦撩动,她吸了吸鼻子,吞下喉头的哽咽,竭力用平常的语调道:“都可以。”


声线有一丝颤抖,纪王眼盲而耳聪,自然听出来了。他敛了笑意,认真地望向徐南风的方向,小心而担忧地问:“南风,你在哭么?”


徐南风迅速擦了擦把眼角,笑着说:“没有,药太苦了,喉中哽得慌。”


纪王也没有拆穿她拙劣的谎言,静默了一会儿,微笑着捻了捻她散落在枕边的发丝,如呢喃耳语般说:“要快些好起来啊。”


徐南风忽然能明白,为何会有‘士为知己者死’这种说法了。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君以国士之礼待我,我必以国士之礼报之,今后定要好好配合纪王,好好保护他……


安稳地睡了一觉,夜里徐南风便退烧了。


第二日是御宴的日子,郡王妃乃二品诰命,自然也是要随夫君赴宴。


纪王已经穿戴整齐了,听着屋内徐南风阵阵压抑的咳嗽,难掩担忧道:“你病未痊愈,还是在家中歇息罢。”


“不可。我本是皇家新妇,若是连这般盛大的御宴都缺席,大家该如何看你?定会说我不知礼数,从而迁怒于你。”徐南风清了清暗哑的嗓子,扬起脸让桂圆和莲子给她上妆,用俏丽的脂粉盖住面上的憔悴。


纪王立在她身侧,片刻方道:“南风,我不愿你勉强自己。”


“没有勉强,我也挺想随你进宫见见世面,何况你若不在,我一人在府中只会无聊。”说罢,徐南风转过身来,朝纪王展颜一笑,“你看,今日妆容正好,一点也瞧不出病态。”


而后才想起,纪王看不见。


正要为自己的失言而道歉,却见纪王云淡风轻地一笑,赞道:“夫人的样子一定很美。”


今日宫中热闹非比寻常,一路都是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御花园很大,有弯曲的人工小溪装点着假山乱石,潺潺淌过画廊和石桥,汇入一片浓绿缀粉的田田莲池之中。


御宴便在此举行。


到处都是莺歌燕舞,袅袅丝竹声中,武官舞剑投壶,文人士子们聚成一团吟诗饮酒,贵妇们聚集在另一边寒暄说笑,而未出阁的洛阳贵女和公主们呆在一块儿,若是看见某位俊俏的少年郎路过,便会齐声发出银铃似的笑声。


这样的宴会,本就是贵族未婚子女寻妻觅夫的场所,徐南风对这些寒暄没有兴趣,只得寸步不离地跟在纪王身边。


纪王拉着她在位置上坐好,低声道:“此时时辰尚早,宴会会从正午一直延续到晚上,你可以先自个儿去玩玩。”


正巧看见远处有一群武将在比赛射箭,其中便有杨慎之,徐南风一喜,低声道:“那我去师父那儿看射箭了。”


“记得要在避风处,否则病情会加重。”


“好的。”


徐南风兴冲冲地朝射场走去,谁知才走出两三丈远,便听见一个清脆戏谑的嗓音稳稳传来:“呀,这不是姐姐么?”


徐南风笑意一僵,回首一看,徐宛茹一身柳绿的新衣,朝她笑得娇艳万分:“姐姐面色憔悴,莫非纪王爷待你不好?”


徐南风本不欲搭理她,但又怕处处隐忍会失了纪王府颜面,便道:“‘姐姐’二字,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当日的一尺家书,如今的我尊你贱,忘记了?”


徐宛茹登时被呛住。


徐南风笼着袖子,似笑非笑道,“你可以说我的不是,但不可非议纪王半点不好。他每日山珍海味,锦衣玉食,爱我爱的很,岂容你在此大放厥词!”


她知道徐宛茹就爱看自己的笑话,便故意说这些来气她,谁知刚说完,便听见身后之人笑吟吟道:“不错,本王的确很爱你。”


“……”徐南风一回头,纪王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徐宛茹本想看看的徐南风的笑话,谁料竟被她反唇相讥,自觉颜面尽失,勉强笑着行了个礼,转身便跑。


她心中有气,绞着帕子埋头疾走,满心委屈的要去找父亲徐谓告状,全然没注意到月洞门的另一端正有人走来。


“啊!”她低叫一声,额头撞上一个坚硬结实的胸膛,因为撞得有些狠,她脚跟不稳甚至要往后仰倒。


完了,这下可丢脸丢大了!母亲一定会责罚死自己!


她心中又羞愤又惶恐,干脆咬牙闭紧了双眼。孰料,想象之中的跌倒并未到来。


一只如铁般的胳膊横生,准确地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再顺势将她带入怀中,动作一气呵成。


徐宛茹讶然地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杏黄色绣四龙纹的衣襟,再往上,便是一张年轻冷峻的脸。


在这偌大的深宫中,能穿得起黄袍子的人不多,徐宛茹几乎立刻就判断出了此人的身份,银牙轻咬红唇,雪腮飞霞,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细声道:“太子殿下。”


刘烜长相随了皇帝,整个人高大冷峻,不苟言笑,浓眉低低压在眼上,更显得眼神冷漠,仿佛两把淬着毒的刀刃。他露出几分玩味的神色,打量着怀中羞怯美艳的少女,如同在审视爪牙下的猎物。


徐宛茹的脸红得几乎要滴血,却强撑着不退缩,骄傲地同刘烜对视。


漂亮而张扬的猎物,有意思。


片刻,刘烜放开手,将徐宛茹扶正站稳,声音如他的人一般冷硬:“敢直视我的人不多,你不怕?”


徐宛茹摇头,眼中甚至闪过奇异的光彩,大声道:“不怕!”


刘恒挑起一个凉薄的弧度:“你是谁家的姑娘?”


“臣女徐氏宛茹,是礼部尚书之女。”徐宛茹抬起头,言辞间尽显骄傲。


若论朝中上下谁最尊贵,一是皇上,二是太子。可惜皇上年迈,她并不想委屈自己入宫伺候,所以,年轻得宠的太子是个不错的选择。尽管太子六年前便纳了太子妃,可那又如何?来日方长,最终花落谁家还未可知呢!


如今天大的机会就在眼前,她怎能放过?


徐宛茹还想与太子多说几句话,但是远处有人朝这边来了,她只能暂避锋芒,忍痛行礼告退。


行至桃园浓绿之下,她不忘回眸,一笑留情。


一位光彩烨然的黄衣女子款款走来,正是太子妃王氏。见刘烜仍伫立在远处,阴鸷的目光紧紧盯着桃园一角,她便好奇道:“方才与殿下说话的绿衣美人,是谁家的孩子?”


刘烜紧抿的薄唇动了动,不带丝毫感情道:“礼部徐尚书家的千金,挺有意思的。”说罢,他回首朝太子妃道,“你去同徐尚书打个招呼,便说孤看上他家的丫头了。”


太子妃唇畔的笑意一僵,失神了片刻,方强撑着道:“妾身明白了。”


太子冷哼一声,视线落在射场旁边那对比肩站立的小夫妻身上。


杨慎之三箭齐发,正中红心,射场上武官们纷纷拍掌叫好。徐南风正看得入神,一边将所见的趣事口述给纪王听,正说到杨将军的神射技艺,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陌生的男音:“四弟,好久不见。”


徐南风正说得兴起,冷不丁被打断,下意识回头一看,便见一黄衣男子负手而立,气势逼人。


不说他的样貌,光从他的服饰打扮,徐南风也猜出他是谁了。


“太子殿下。”徐南风垂头,屈膝行礼。


“三皇兄。”纪王面上看不出任何喜怒,依旧温和地笑着。


初夏的凉风袭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荷香。太子的视线落在纪王蒙眼的白缎带上,目光带着上位者的阴沉之气,冷声一笑:“四弟的眼睛,可好些了?”


纪王笑道:“托三皇兄的福,虽仍不能视物,但已舒服多了。”


“刺客已处死,四弟也不用太伤感,失了一双眼睛也不算什么,好在小命还留着,不是么?”


“皇兄所言极是。”


“这位,想必就是四弟新娶的娇妻。”太子话锋一转,阴凉的目光落在徐南风身上。


徐南风再行一礼:“见过殿下。”


“嗯。”太子眯着锐利的眼,似笑非笑道:“听闻弟妹家贫,前些日子族中之人还闹出了欠债的丑闻?纪王府若是穷破至此,为兄倒愿意借些银两。”


这算什么,借叶福父子之事来灭自己微风?


徐南风袖中十指紧握,面上却依旧笑得淡然。越是这种情况,她便越需沉得住气,逞一时之快后患无穷。


纪王淡淡道:“皇兄费心了,只是这空穴来风之事,不可尽信。”


“是么。”刘烜嗤了一声,意有所指道,“小夫妻俩好生过日子罢,世事无常,能过一日是一日。”


话中浓浓的火药味不言而喻,看来,太子将年纪相当的纪王视为眼中钉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徐南风担忧地瞥了眼纪王的脸色。


纪王倒并无任何不悦之色,脸上依旧挂着完美的笑意,温声道:“臣弟谨遵皇兄教诲。”


他就是这样,问一句答一句,不多言,不动怒,温温吞吞的。太子皱着眉,觉得老是打压这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没意思,便径直走开了。


待刘烜的背影远去,徐南风才暗自松了一口气,有些不平地问纪王:“他那样说你,你都不生气么?”


纪王道:“生气有什么用。与他争执,不过是自掉身价。”


徐南风内疚不已:“都怪我当断不断,让你受叶家牵连,失了颜面。”


“不怪你。”纪王摇首一笑,深吸一口气,方道,“不过有句话他倒是说对了,世事无常,将来天下如何,还不一定呢。”


徐南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纪王觉察到了她的犹豫,便道:“南风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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