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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武当绝顶(1 / 2)

盛庸于靖难之役中战死,铁铉把守的山东犹如大海中孤立无援的小岛,被朱棣率军剿灭只是迟早的问题。


朱棣南下攻入应天绕过了山东,北上迁都时竟也绕过了山东,显然不把铁铉当作一回事。


当日拓跋锋挟持永乐帝为人质,恰恰发生在安徽境内,安徽巡抚早已骇破了胆,翌日清晨便派出省境内所有兵力四处搜索。所幸终于寻到了臭水沟中的朱棣,然而此刻云起与拓跋锋早已逃得没影儿了。


朱高炽与姚广孝兵分两路,地毯式搜索,并言明必须抓活的,一路南下,追缉逃亡中的二人。


云起心知朱棣定不肯善罢甘休,此时最明智的选择是逃进山东省,向铁铉寻求庇护。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但姚广孝已先一步料到云起的心思,早在通往山东省的官道上布下重兵,云起无奈只得掉头向南。


二人一骑,甩开了追兵,拓跋锋伤重,终日昏迷不醒,一切仅靠云起撑着。


云起驻马洞庭湖边,颇有天地之大,无处为家之叹。


又行一天,鞍马劳顿,长途颠簸,到了湖北境内,拓跋锋再支持不住,云起亦有油尽灯枯之感,只觉所有的力气俱已用完了,此处便是二人埋骨之地。


拓跋锋从马上一头栽下。


云起忙下马,抱起拓跋锋,茫然道:“怎么办?”


触目所见,峰峦高耸入云,山间猿鸣鹤唳,云起叹了口气,四处寻找治疗外伤的草药,奈何先前为躲避追兵,一味朝着人少之处跑,方圆十里内人迹罕至,连农户亦找不到一家。


云起唤了许久,不听拓跋锋回答,伸手去探,只觉拓跋锋气若游丝,又摸其脉搏,已是将死之人,这数天来的一路逃亡中,云起早已对生死置之事外,此刻背起拓跋锋,艰难地爬上山去。


那马儿自嘶鸣一声,转身走了。


“云起……”拓跋锋虚弱道。


云起道:“师哥,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找个山洞,抱着一起死……”


拓跋锋答道:“成。”继而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云起额上的汗水模糊了双眼,刺痛中依稀见到远处迭起的山峰,他以最后的意志,背着拓跋锋,开始攀爬横在二人面前的那座山。


云起迷迷糊糊地回忆着往事,从来只有拓跋锋背着他,走过十里繁华的金陵,走过风沙万里的大漠,走过波涛翻滚的江边……


师哥重得很……云起心想。


他在台阶上摔了一跤,险些两人一同滚下去。


云起额头磕在石板上,碰得鲜血长流,大叫一声,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山林中四处回荡。


“不哭……师哥疼你。”拓跋锋艰难地抬手,摸了摸云起的脸。


“有块石头。”云起喃喃道,他忽地意识到了什么,道:“山上有人!这是台阶!师哥!我们有救了!”


云起仰头眺望,峰顶仿佛有一座石坊隐没在云层中。


“这是什么山?”云起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再次背起拓跋锋,踉踉跄跄朝登山台阶上爬去。


他用腰带把自己和拓跋锋紧紧绑在一处,开始登山。


“师哥……不会死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云起不住念道:“师哥,撑住……”


那台阶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另一段通向天上,云起只是盲目地走着,双脚脱力,两眼昏黑时便伏在地上,以手不住摸索,攀爬上去。


不知爬了多久,云起摸到了石坊巨柱,倚着它咳出一口血,逐渐软倒,与此同时,他终于听到了第一个人的声音。


“什么人,胆敢擅闯本派禁地!”


云起抬头,茫然道:“救救他……”继而昏了过去。


意识模糊之前,他恍惚听到了惊讶的喊声。


“七星剑!是祖师爷爷的七星剑!怎会在他们手里?!”


石坊上以金粉刻着三个大字——“天柱峰”。


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执声传入耳内。


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这人是朝廷鹰犬!太师父不可救他!当朝皇帝残忍暴虐,屠杀近万读书人,简直与秦皇坑儒无异。”


又有人道:“他背后的剑是七星沉木,祖师爷爷的,不可不救……”


一男人迟疑道:“只救那突厥人?救一个,弃一个……”


云起动了动干涸的嘴唇,闭着眼,虚弱道:“我是锦衣卫……”


争吵声停了。


云起躺在榻上,断断续续道:“我徐云起虽是锦衣卫……但从未妄杀无辜……皇上有命,迫不得已……我行事……对得起天地,对得起天下百姓,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最后说话的那个男人沉吟片刻,缓缓道:“昔年徐达负着常遇春将军上山求医,已有先例,此事须由师尊定夺。”


云起听到了自己亲父的名字,不禁轻轻发抖,许久后道:“徐达是我爹。”


“掌教真人,不可听信此人胡言。”先出言那人焦急道:“此二人忘恩负义,又是朝廷通缉犯……”


“通缉犯?”云起终于想起了那声音的主人,挣扎着坐起身,被一只手掌按回枕上。


掌教真人缓缓道:“你身中剧毒,毒性转入肝部,此时双眼失明,有性命之虞,不可妄动。”


云起问道:“请问真人如何称呼,我师哥呢?”


掌教真人道:“贫道道号静虚,你背上山来那男子仅是外伤,本派灵药黑玉断续膏可治。”


云起松了口气,答:“不用管我的眼睛,等他外伤痊愈,便会带我下山去,静虚道长恩德,云起将铭记终生。”


静虚又问:“我武当六代弟子明冲,俗家姓张,请问徐大人可认得?”


云起茫然道:“姓张?”继而摇头道:“不认得。”


静虚淡淡道:“张勤,上前与徐大人谈谈。”


周遭安静无比,云起忽道:“我想起来了。”


“当年元人久攻武当山不下,对中原道教怀恨在心。”云起淡淡道:“建文帝在位时,西北出了一桩大案子,北元人趁机派遣奸细潜入边境,安排此奸细卷入蓝玉案,遭到汉人所冤害……”


“……此案经由我手,那奸细据说辗转曲折,托庇于武当派……”


张勤勃然大怒道:“他在撒谎!”


云起道:“我不认得你,但我知你原有一妻,乃是蓝玉后人,你妻子呢?”


张勤登时语塞。


静虚久居深山,不问世事,怎知云起这等奸猾之辈精于算计,当即话中便带了一丝怒气,质问道:“你有妻有子,何以欺瞒本座?”


“把他关到后山柴房内。”静虚道:“待徐少侠康复后再查详情。”


云起听着张勤远去的大叫声。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


静虚显仍是拿不定主意,叹了口气,又道:“少侠既是徐家之后,与我武当派说不得又有一层牵连,现请安心歇下,待我回禀师尊后再作打算。”


云起几句话搞掉了心腹大患,此刻也不好再要求什么,只得安心躺着。静虚便带着数名弟子转身离去。


解去危机,云起再支撑不住,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只觉耳旁有人说话,却听不仔细。


直至睡得筋酸骨乏,云起方感觉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在自己唇上蹭来蹭去。


“吃。”拓跋锋拿着个馒头,冷冷道。


“……”


云起睁开眼,笑道:“真是铁打的,伤都好了?”


拓跋锋道:“什么时候瞎的?装多久了?还装。”


云起讪讪道:“这不怕你难过么。”忽又听响亮的一耳光,显是拓跋锋自掴了清脆一巴掌。云起忙去拉拓跋锋的手,拓跋锋上床来,将云起抱在怀里,拿了个馒头只朝他嘴巴里塞,险些把云起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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