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装修豪华,正中黑色木牌,元代丞相、著名书法家脱脱帖木儿(被抓回来逼着写的)亲笔题字——“燕王府”,镶金牌匾。
门口蹲着俩白玉大狮子,梁柱足有两丈高,嵌在门板上的赫然是足金门环,一看便是搜刮大量民脂民膏,守门小厮六人,一字排开,纵使无人到访,门房也得静立等着,好一番暴发户的气派!
门房警觉问道:“什么人?!”那时又有数人不信任地打量张昺,张昺心中忐忑,朝后退了一步。
云起懒洋洋地拍了拍肩,一袭金色飞鱼服晃瞎了众门房的狗眼。
云起道:“认不出来?”
“……”
“小舅爷来了!”
“小舅爷——!”
门房登时惊得魂飞魄散,最前两人扑地就拜,云起道:“起来起来,自家人,跪啥呢。”
瞬时又有人匆忙奔去禀告,惶急大喊道:“王妃娘娘——!小舅爷来了!”
云起笑道:“我自进去就是,别喊了!”
云起抬脚迈进大门,忽见二门里一件白花花的物事一闪。
“??”
那物事像个人,云起狐疑地转头望了一眼,那人是从侧里奔出,眼角余光瞥不真切,只是白白的一闪,便跑出大门外,奔得没影儿了。
而且像是……没穿衣服?
云起莫名其妙,一定是看错了。
张昺却仿佛见了鬼一般,全身不住发抖,扯着云起,颤声道:“徐……徐正使,方才那人……方才……”
“我的心肝——!”
一声超分贝尖叫险些令云起口吐鲜血,紧接着一身红锦大袍的徐雯冲了出来。
那一瞬间云起与张昺的脑袋里仿佛有无数大象奔跑过去。
徐雯尖叫道:“你可来了——!”接着一脚踹飞了扒着云起不放手的张昺,一把揪着云起的胸口,呼天抢地的把亲弟倒拖了进二门。
“姐夫……等等……姐……”
“别——管——他!”徐雯一边跑,一边热泪盈眶道:“他刚刚听见你来……脱……脱了衣服,跑城里去了——!”
又一群大象奔过云起的脑袋。
云起也跟着一起热泪盈眶了。
“就是……这样。”
徐雯呜咽道,继而亲手捧了茶,放在张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张老,方才得罪了,对不住啊……”
云起道:“姐,你……”
徐雯大哭道:“只求皇上给我做主,我不活了——!”
“……”
张昺比徐雯更想嚎啕,当即老泪纵横道:“王妃,看开点……”
徐雯将云起丢在一旁,悲道:“张老,我徐家满门忠烈,我父亲乃是开国功臣,如今将我配给一个疯子!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呐!”
云起听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仿佛看到二哥徐增寿变了鬼在朝自己招手,徐雯哭得天昏地暗,云起看了片刻,忍不住也哭了起来,拉着徐雯的手,道:“姐,别哭了。”
徐雯一把将云起甩开,一头撞在桌上,咕咚一声昏了过去。
“姐——!”
云起骇得魂儿都飞了,本就搞不清状况,如今竟是信了个八成,看来朱棣这次真是大事不好了,一时间王府上下乱成一团。
“王妃晕过去了!的
云起忙抱起徐雯,吼道:“快传大夫啊!”
张昺见状不敢再坐,忙道:“这个……老夫……”
云起心急如焚,道:“快来人带张老去歇下!”
说毕匆匆抱着徐雯入内,不片刻大夫来了,满房掐人中的掐人中,戳针的戳针,上毛巾的上毛巾,徐雯终于幽幽醒转。
“姐。”云起见到徐雯这模样,姐弟连心,当即心如刀绞,咬牙道:“你们都退下!”
下人退了后,云起便抱着徐雯,伏在她身上,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还以为姐夫是装的!”
徐雯美目含泪,梨花带雨道:“确实是装的……”
“……”
云起险些一口气缓不过来,翻白眼昏了过去。
“那你现还哭甚!?”云起醒转过来,朝徐雯大吼道。
徐雯呜咽道:“刚哭过头了,现在……换不过气儿来,呜啊——!你这狠心短命的小混蛋!你知道姐多担心你吗!”
云起彻底崩溃了。
一个时辰后。
云起铁青着脸,徐雯“呵呵呵”地掩了嘴笑,又抽了把鼻涕,伸筷子夹了点菜,以手接着,喂进云起嘴里。
“这贵妃鸡,姐姐亲自下厨,特意做给你吃,昨天才杀的……”
云起嘴里咀嚼,又狠狠地横了徐雯一眼。
“唔,算了,烫花雕给我喝点。”
徐雯脸色一沉道:“小孩不能喝酒。”
云起抗议道:“我都二十多的人了!”
徐雯把腰一叉道:“多少岁的人在姐面前也是小孩,不许喝!”
云起只得作罢,咕哝道:“就喝一点,也不会出去乱说。”
徐雯扑哧一笑道:“你知道就好,酒后易失言,不喝为妙。”
“热水刚吩咐人备下了,待会吃完去好好洗个澡,晚上睡觉时得盖两层被子,这北平秋天冷……”
云起叫苦不迭道:“知道了。”
徐雯又道:“住到过完正月十五再回去,横竖没啥事儿,就当回来省亲了……你姐夫现该去北平治辖司门口跑一圈了……是真疯假疯,自有人去回报皇上,你到时闭着嘴就是……”
云起哭笑不得道:“知道了……”
徐雯又道:“明儿别起太早,往日都是你伺候皇上,来家里住着,也等着让人伺候一次……”
云起咬牙切齿道:“知、道、了!”
徐雯掩嘴呵呵笑,剥了只大虾,笑道:“啊——”
云起张了嘴,徐雯见云起扒在桌沿的右手,倏然遭了晴天霹雳,楞道:“谁给你那玩意儿的?!”
云起动了动拇指,茫然道:“哦,姐夫的。”
徐雯道:“不是这只,知道是你姐夫的,那只呢?”说着努嘴,道:“有相好的姑娘家了?怎不告诉姐?”
云起讪讪道:“皇上赏的。”说着抬起小指头,把玳瑁戒指在徐雯面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