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六安慰他说:“才刚学,不用着急。你有的是时间带出个好徒弟。”
茅九说:“走吧。进去看看。对了,晚上那事儿让小道自己解决,你别插手。”
陆六无奈了,摊手说:“是你担心他解决不了,非跟着来。要不然我们现在都去吃烛光晚餐了。”
茅九:“大白天哪来的烛光晚餐。”
陆六小声呢喃:“制造出来呗。”
两人进去的时候,正见张小道摆足了架势,听刘长润和蔡钧明说他们查到的事儿。一见茅九过来,连忙起身给茅九让位置。
刘长润和蔡钧明见张小道对茅九的尊敬以及称呼,还以为两人是什么亲戚关系。心里直道他们家教好。
实则不然。
尊师重道,传承根本。
刘长润说他们查到的关于这栋宿舍楼的资料,如同之前说的,这栋学校的前身就是一处洋租界。后来被闹出一些不太好的事,加上那时候是特殊时期,很多建筑都被推翻掉。
后来这块洋租界建成学校,由于有过一段动荡的年代,很多传闻以及当初真正促使洋租界被推翻的真实原因已经不可考了。不过还是有一些流言传出来,只是流言不清不楚。
幸运的是,还有资料记载。
刘长润和蔡钧明几乎翻找了一整天才找到这些微薄的资料,他们查到当初洋租界被推翻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其中有一栋洋别墅出现闹鬼事件,里面一间房间里差点闹出人命。
后来请来天师询问,得知是房间里面有十几个枉死之魂。本来只要好好超度,将其送去往生之路,这事情也就罢了。可惜还没等那天师开始超度,就有政策下来。
严禁这类神鬼之说,严查严打。那天师还被抓走了,后来出来也逃得远远的,来不及将超度的法事做完。当时他是已经准备了许多,只等最后一刻的超度。
谁知后来有不懂事的青年踢翻了他之前准备的东西,竟然莫名其妙的形成一个困锁之势。生生把十几个枉死亡魂锁死在那房间里头,受了几十年折磨。
后来那栋洋房造成了如今的宿舍楼,当年吊死十几具尸体的房间就成了现在蔡钧明他们住的宿舍。恰好就在蔡钧明上铺位置的那块天花板。
其实学校建成之初,那间宿舍是被严禁使用的。当时的校长虽迫于形势,不信鬼神,却也不敢真拿学生的性命去赌。宁愿空着把那宿舍锁起来。
调职之后也吩咐继任者别用那间宿舍。但是到了蔡钧明升上高二,恰好换了一届校长。上一任校长调职匆忙没来得及吩咐,而且也觉得鬼神之说太假,也就没放心上。
而今年新生增多,宿舍不够用。校长就做主开了这间宿舍给学生住。
蔡钧明就很不幸的分配到这间宿舍,开学前几天没什么事。他本身阳气足,糟糕的是他恰好睡的那块地全都是尸体。久而久之,阴气侵蚀身体,阳气减弱。自然而然的就产生通灵现象,差点被鬼勒死。
茅九抬眸,看向蔡钧明的脖子。他穿了件高领外套,拉链拉得很上,看不见脖子。
“你差点被勒死?”
蔡钧明一愣,连忙点头。伸手把拉链往下拉了一下,给茅九看。
他脖子上的勒痕经过一天时间颜色变得更加深,黑紫黑紫,看上去很恐怖。
茅九眉头一皱,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
昨天那些东西还只是在蔡钧明手脚上留下印记,并没有伤害他的性命。但是今天却已经有了杀他的心思。
那么可以说那些东西并不如他所想的无害,之前不害人性命也许只是因为它们没有足够的能力伤害蔡钧明。而现在它们已经有了足够伤害蔡钧明的能力。
不过是一天时间就能成长到这种地步。
所以才说那些东西远比他想象的要凶猛。
茅九朝张小道说:“小道,通灵失败应该怎么做?”
张小道愣了一下,想到茅九之前说的,便说道:“失败的话……再尝试?”
茅九皱眉。
陆六给他按压额头,提醒张小道:“通灵失败还会给你再尝试的机会?要么你被那些东西干掉,要么你干掉那些东西。”
张小道眼睛一亮,他喜欢这种处理方式。事实上,刚才茅九提问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回答。只是担心茅九觉得他心性太凶残,怕他失望。
陆六温言笑道:“阴阳两界不是同一个世界,有所交集却绝不能互融。天师对鬼魂可存慈悲之心,却也绝不能心慈手软。”
茅九说:“小道,天师是执法者。”
执法者,必须公正严明,必须恪守自我。不能滥杀无辜,但也绝不姑息。
天师执法者实际上并没有被谁赋予他们裁决的权利,一切全凭天师界的规则和教导。所以天师心性、品性非常重要。
“既要存慈悲之心,也必须公正严明、斩邪除魔,其中尺度需你自己拿捏。”
茅九身为师父,只能教他道术。至于心性、品性只能观看是否合格,若是合格便慢慢引导,直到他成为一名合格的天师。
张小道点头,认真的将之记在心中。
茅九转头问蔡钧明和刘长润两人:“宿舍里吊死的是什么人?怎么死的?”
刘长润说:“听说是当初洋人和清政府出现巨大矛盾,清政府赔款割地。导致群情激愤,有些激进分子就夜里溜进洋租界,闯进那间别墅。把里面一家十几口全都杀了,听说还有小孩。”
茅九:“也太激进了。”他总觉得不太对,又问蔡钧明:“能把你当时看到的那些尸体的上吊方式跟我详细说说吗?”
蔡钧明连忙说道:“我这儿有照片,您看看。”
茅九接过照片,和陆六一块儿看。
照片照得很清晰,基本上连尸体穿着的衣服样式都看得出来是什么样。
里面有人穿着清末长袍马褂,有人穿着清末旗袍,还有洋西装和洋裙子。仔细看是有十六个人,瞧着像是祖孙三代。
只是比较奇怪的就是其中有一些人不是正常的上吊死法,具体来说是分成了三种上吊死法。
一种是正常颈部上吊的死法,看上面有三具尸体脖子直接断掉耷拉在胸口处。第二种是四肢被捆绑起来背在身后,平放着被吊在半空,可以看见他们四肢扭曲,骨节脱离的模样。第三种则是倒吊着,绳子绑缚在脚腕处,他们的眼睛充血,眼眶脱落,这是因为倒吊着导致脑血管爆裂。
三种死法全都死相凄惨,第一种是正常上吊死亡。第二种属于体位窒息死亡,第三种一般来说不会轻易死去,除非吊的时间过长或者本身有血管上的毛病。
但是第三种死法的尸体……是小孩。
小孩的脑部发育不像大人已经发育成熟,实质上敏感又脆弱。那样子倒吊着挣扎不了多久就会死亡。
而且所有尸体脸上无一例外都是痛苦扭曲的表情,他们的身上出现挣扎的痕迹,有几个大人试图朝着小孩的方向挪动,似乎是打算救几个小孩。
但他们救不了,痛苦遗憾憎恨的死去。
换句话说,这十几个人全都是活生生被吊在天花板上过了好几个小时才痛苦的死掉的。也许杀死他们的凶手还站在下面欣赏他们的死状。
茅九和陆六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凝重。
这根本不是激进者义愤填膺的误杀,而是有预谋的假借激进者的仇杀!
茅九没说什么,只是问蔡钧明还有没有照片。
蔡钧明连忙说有,然后又拿了十几张照片给他。茅九只抽了两三张拿在手中看,然后将先前拿的那张照片扔给张小道看:“好好看,找出问题。”
张小道听话的拿着照片仔细查看,一开始看不出问题。后来越看越觉得疑惑,再结合刘长润说的,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却又好像差点什么捅不破关键点。
茅九已将照片都看了一遍,抬头悄声询问陆六:“看出来了?”
陆六轻微点头:“嗯。”
茅九:“怎么样?”
陆六:“你要管?”
茅九:“瞧见了,不管不行。”
如果是仇杀,那就冤有头债有主。
陆六额头靠着茅九头顶,泄气的说道:“你说管就管吧。”
要是管了这事儿,他们就没有时间约会了。
他抄得满满的小本本,好多约会安排,到现在也就烂大街的看电影实现了而已。最糟糕的是他们选择了恐怖电影,一开始虚假的假装恐惧,后来实在太假遭到周遭情侣鄙视就装不下去了。
全程面无表情的看完电影,当时看着左右前后一对对恨不得扭成连体婴的情侣的陆六心里充满了恨。
茅九也恨,可是恐怖电影是他亲自选的。没考虑到两人职业以至于计划失败,即使感到挫败也得硬撑着面子。
现在他心里有些愁,担心两人不常约会导致感情破裂。
这是最可怕的后果。
茅九正愁着,头顶便觉一阵温热。一惊,抬头看,撞见陆六满是笑意和温柔的眼睛。
陆六挺开心的说:“不过还好我们一直在一起。换个角度想想,我们也算一直约会。只是约会的方式跟普通情侣相比,不太普通。约会的地点、时间、环境特殊了一点,但是谁让你特殊啊。”
“啊?怎么是我特殊?”
陆六啵了一下茅九脸颊:“你特殊,要不然我怎么喜欢上你?”
茅九:“……”
捧着脸颊,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