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惨白的月光照耀之下,配合着那双弯弯的却极为冰冷的眼睛,看上去极为诡异恐怖。
木像冰冷的视线盯着两人,一动不动。
刘娟和刘长润也不敢动,他们怕一动就引得那怪物动起来。
木像弯弯的眼睛里看上去就像是假的不会动的眼珠子居然动了一下,很快速也很僵硬,冰冷的视线落在了下方昏迷的刘国栋身上。
刘娟和刘长润提着口气,就怕眼前的怪物发怒,伤了刘国栋。
木像发出冰冷僵硬的声音:“不孝顺……”
刘长润瞳孔紧缩,身体比思绪反应更快的扑过去,刘娟猛然发出尖叫——只见木像陡然发作,两只长手和两只脚陡然拉伸变长,圈住刘国栋的四肢,意图往外拉扯。
它想将刘国栋五马分尸。
刘长润扑过去的速度慢了一步,而且刘国栋身上还插着氧气管子,就算扯开病床怕也会扯开氧气管子,导致刘国栋病变。
因而他束手束脚,反应慢了下来。就让木像抢先一步,就在二人绝望之际,几道黄符破飞过来,准确的贴在木像四肢,一贴上去立刻发出滋滋的声音。
几道黑烟冒出,木像被黄符灼烧,烫出黑色的痕迹。
木像手脚快速收回,并迅速后退,攀爬到天花板上面想要从窗户离开。刚爬到窗户就被一只从窗外伸出来的脚给踹了回去。
而且是踹飞回去的,撞向傻住不知道躲开的刘娟。茅九从门口快走几步上前一铜钱剑劈向这木像,本以为一剑能将之劈成两半,未成卡住了。
那木像两只手抓着铜钱剑,完全不顾古铜剑对它产生灼烧似的伤害。
茅九皱眉,近距离的接触使他看清楚这东西的模样,更为惊讶。这东西原形就是快木头,木头怕火,他扔出去的黄符、刺中它的古铜钱剑都带有一定的阳气,阳气灼烧木像犹如置于火上碳烤。
但这东西即使受伤竟然也不害怕似的,两只手抓着古铜钱剑将自己被卡住的身体拔出来。
那东西拔出身体之后跳到天花板上面攀附着想要从通风口离开,陆六从窗口跳进来跃到通风口附近拦截住欲要逃跑的木像。
木像顿住,头部僵硬的转移摇晃,看向无人守住的窗口。茅九挡住它的视线,它便将目光移向门口。茅九失笑,这东西,说它蠢笨,它却又知道寻找安全出口离开,而且极为警惕。一遇到危险明白自己出于劣势就立刻离开。说它聪明,它又固执的遵守那些惨无人道的律法,杀害罪不至死之人——徐思思除外。
木像收回目光,猛然朝着底下最为弱小的刘国栋而去。茅九将古铜钱剑投掷过去,木像躲避开,陆六一腿横扫过去,如横扫千军般的力度将木像狠狠的踢飞出去。
木像撞向墙壁,发出响亮的声音。木头也发出裂开的声音,肉眼可见的,被踢中的地方裂开深深的一条缝。
它挣扎着爬起来,想要继续攻击刘国栋。茅九挡住它,离开窗边。它迅速爬向窗边,陆六见状,眸光一冷,正要过去。
茅九叫住他:“六哥!”
陆六顿住,便让木像抓住机会逃走了。陆六回身,他知道茅九叫住他就是有意让木像逃走,这就代表着茅九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茅九朝刘长润说:“那东西不会再回来了,从今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最好有一个人回家去看看你奶奶,还有按铃叫护士来重新给你父亲输液吧。”
刘长润低头一看,发现他爸爸手背开始往回倒流血液,连忙按铃叫来护士。再回头时发现茅九和陆六都不见了,转头看向大开的窗户。
刘娟过来说道:“他们从窗户跳下去了。”
这儿是六楼,他们果然是高人。
刘长润怅然,低头跟他妈妈说道:“妈,我回去看看奶奶。”
另一边,茅九和陆六坐上车,开始回公寓。
陆六一边开车一边问茅九:“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茅九点头:“猜到了。”
陆六:“是什么?”
茅九:“邪神。”
陆六皱眉,他知道茅九口中的邪神并非现在网络媒体的里面的解释。所谓邪神,并非是神。确切来说是一个伪神,通过一定的供奉而衍生出意识的一个灵。
将之称为神是因为它是受供奉而衍生出意识的,因为只有神灵才可以接受供奉和人们的信仰。
虽然养小鬼、养蛊都是一种供奉,但这种供奉与上述的供奉是不一样的,养小鬼和养蛊其实就是养,不一定诚心诚意。供奉则是带着强烈的信仰、真诚的心意,因为正是信仰和诚意促使所供奉之物衍生出意识。
供奉,就会有一个媒介。譬如供奉神灵,会有神像作为媒介。倘若供奉的这个神是高阶神灵,即在人们普遍意识里存在认可的神灵,不管它是否真的存在,它就是神灵,不会出现邪灵作祟。譬如观世音菩萨,人们供奉着观世音菩萨,那么它就是观世音菩萨,不会衍生出其它的灵,也不会被邪灵入侵。
如果供奉的不是普遍意识里存在着的东西,譬如方才的木像,要么它在供奉中衍生出意识,要么是邪灵钻入木像装神弄鬼。
乱世中,有邪祟钻进佛像中装神欺人,一是因为乱世人心叵测,既极端信仰又极端否认信仰。二是佛像千百相,几乎相似者就被人们误以为是西方诸佛,以至于供奉错误,引来山野邪祟附身。
这要说来便又是另一个说法了。
因为是被供奉的存在,所以不是神,也脱离了鬼的范畴。因此,茅九在一开始面对黄忠的尸体以及黄父时才会感觉到奇怪的气息。
非神非鬼,又大多是利用人心贪婪为非作歹害人命吸收供奉和信仰的东西,便被称之为邪。
茅九说道:“你听过刻木事亲吗?”
陆六皱眉:“二十四孝?”
茅九点头。
二十四孝之一的刻木事亲,东汉丁兰母亲早逝,便刻了尊木像日夜供奉,极尽虔诚,以至于忽略了妻子。妻子日益不满便用针刺木像,木像流血且在丁兰回来后落泪。丁兰问清缘由之后就将妻子休掉。
茅九说:“按照现今的说法,这是愚孝。但在古代对孝具有着极为严格的要求和严厉的法律规定,这个故事就一直被理解并且流传至今。但问题是故事中其实带了灵异色彩,木像怎么会流泪?因为里头有灵的诞生,或者说有邪灵入侵。同时也有另一个说法,关于这个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孝子传》同样是这个故事,但里面的木像直接变成了活的,还会流血。被刀砍中也会死亡。两桩故事都说明了这尊被当成母亲的木像已经活了过来,在日以继夜的供奉之中拥有了灵。”
陆六问:“你是想说黄父、刘母供奉的木像就是这些木像?将它们当成父母来供奉?”
茅九说:“并非是将他们当成父母来供奉,但的确有人将他们当成父母来供奉。其实最开始丁兰供奉母亲是因为不孝。丁兰的母亲受尽丁兰的虐待,后来又因丁兰而死。谁都不知道丁兰是因为反悔还是因为愧疚,将木像当成了母亲供奉。但这可以说明的一点就是,这尊木像是身为母亲的角度来要求孝子的规则和不孝子的惩罚。”
因为木像最开始是因为丁兰对母亲的感情进而供奉,从而产生灵和意识。所以它就会作为一位母亲的角度来看待事情,又因为曾经可能被虐待死去后来又被极尽孝顺的供奉,导致它的思维产生了较为偏激的一面。
端看它如何处罚所谓不孝的人就可以看出来。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真正令茅九心惊的是那具木像怕不是用正经的方式供奉而衍生出意识。
茅九说:“木像最初是谁在供奉?谁能从中得益?毫无疑问是黄品仪。黄品仪没有父母,但这个没有父母是一开始就没有还是在和藻婆婆交易之后才没有的。”
这个猜测过于可怕,茅九实在不愿这么猜测。
即使是陆六也觉得这个猜测过于可怕,如果是真的,黄品仪该多没有人性。
倘若如茅九的第二个猜测,黄品仪失去父母是在和藻婆婆交易之后的,加上这些木像,可以说黄品仪和藻婆婆交易的条件,是她的父母。
茅九说:“黄品仪看起来也没那么深的感情,对木像供奉恐怕也供奉不了一年。短短时间内就使木像产生灵,只能是邪灵入侵。象征着父母的木像,驱使木像产生灵和意识的,也就只有自己父母的魂魄了。而且,木像不只一尊。”
木像不只一尊,而黄品仪父母皆逝。
深受父母兄姐宠爱的陆六几乎是深恶痛绝这种可能性,倘若是真的,恐怕他会直接手刃黄品仪。
茅九又继续说道:“也不止两尊啊。”
陆六眉头一跳:“什么意思?”
茅九说:“作为父母的木像是母蛊,那么替父母出去做事情,惩罚不孝之人同时替黄品仪吸引购买保健品的老人的信仰和供奉……刚刚逃走的木像是子蛊。”
而像方才那样的子蛊也许还有很多。
又,黄品仪交易的是自己的感情。
感情里包括亲情、爱情和友情。
谁知道她背负了多少条人命,做出多少天理不容之事,才换来如今滔天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