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胡同里正儿八经的住户不多,大部分是官宦、富商们另置的院子,或是养外室,或是宴客用。
因着不好见光,平素也就没有什么邻里走动,亦不晓得别家主人身份。
即便是主人来了,也多是夜深时,偶尔瞧见了,一来乌起码黑看不清,二来也不会去打量旁人,各自进门,不做打搅。
古阮道:“兄弟们问了一圈,有一家特别不对劲。
正是离河边最近的那一户,大门紧闭着,怎么敲都不开。
段公子死的位置离那户大门就几步路,捕头担心他们受牵连出了事了,就让我翻墙进去看看。
里头一个人都没有了,空荡荡的,但家具摆设细软都在,收拾得干干净净,桌上一尘不染。
家具用料做工都极好,是户有钱的人家,箱笼里的衣物多是年轻女子的,饰金银都不见了。
问了邻居,只晓得那宅子十天半个月会宴客,能听见丝竹声,但主家名姓,来往的客人是谁,左右都不清楚,但直到昨日都是住着人的,隔壁那一户与这家厨房隔了一面墙,昨儿傍晚有瞧见冒烟烧饭。
我想,这户人家就算不是凶手,恐怕也与凶手打了照面,匆忙收拾了金银,吓得躲起来了。”
谢筝讶异,在她看来,这可不是“吓得躲起来”就能解释了的。
青石胡同里的住户,主家身边丫鬟婆子小厮不缺,就算受了惊吓,主子们离开了,也一定会有下人留下来看宅子的。
走得一个都不剩,这就怪了。
“找到了。”杨府尹捏着手中册子往外走,库房光线昏暗,到了庑廊下,他才仔细看了,“汪如海?”
宅地的买卖都是要在衙门里登记的,从记载上看,那院子的主人是一个姓汪的员外,蜀地人,在京城做香料生意,那宅子是去年二月购入的,也有一年半了。
杨府尹把册子递给陆毓衍几人看,背着手琢磨道:“莫不是这汪员外养的外室?嫡妻在蜀地,京里再收一个,两头大?”
古阮拱手道:“大人,我去把那汪员外找来问问?”
杨府尹催着他赶紧去。
古阮带着两个兄弟,一溜烟跑了。
谢筝接过册子,盯着那买卖合同,指尖落在汪如海的落款印章上,沉吟道:“这个汪员外,在京中有几处宅子?青石胡同里的女子多起来了,会不会藏到他名下的其他院子里去?”
杨府尹一拍掌,连说在理,又唤了几个通判、经历、知事,并几个识字的衙役,钻进库房里翻册子去了。
陆毓衍也没闲着,问了杨府尹一声,从架子里搬下来一叠册子,一本本翻着。
谢筝看东西度极快,只找个名字,又不用把契约从头到尾记下来,越加快了度。
苏润卿看得咋舌,凑过去与陆毓衍道:“她那样翻,行吗?”
陆毓衍睨了苏润园一眼,便把目光落在了谢筝身上。
角落昏暗,谢筝又低着头,按说看不清细节处,可陆毓衍却看到了她的睫毛,细密纤长,时不时眨一眨,整个人都生动起来,像是阳光下绽放的花,又像是一盏灯,照亮了那处暗沉沉的角落。
白皙手指快翻动着,指甲盖圆润,衬得那双手白玉葱似的。
陆毓衍不禁微扬了眉梢,道:“天赋异禀,怎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