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道宗闻道山上。
当闻景站在闻道山山顶, 看着山脚下被他动员起来的整个宗门的人,不由得再一次发出了感慨:“他在打理宗门事务上真的太厉害了……真的, 我都开始忍不住要佩服他了。”
一旁的莫言东忍不住笑道:“我若没有记错, 这一句话你怕是说了第十六遍了。”
闻景听闻,也忍不住笑道:“但平心而论,你难道不也觉得他很了不起吗?”
闻景还记得, 当他站在闻道宗主殿内,向座下的众长老宣布要对闻道宗进行再一次的迁宗时,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长老,无不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来。
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众所周知,闻道宗乃是当年的择日宗与隐云宗合宗而来, 而新选址的宗门之地,与择日宗和隐云宗都概无关系, 因此对此刻的闻道宗门下长老和弟子而言, 他们每人几乎都经历了迁宗的那一刻,并且历历在目,如在昨日。
迁宗是一件慎重的事,若非历经大灾大难, 绝大部分宗门可能从开宗立派到满门尽绝的时候,都没有经历过迁宗这件事。
可谁能想到, 闻道宗不但迁宗了, 并且在十年后再一次决定迁宗……不必多瞧座下长老的脸色,闻景都能想到他们心中对这件事是有多么不赞同,多么想要冲上主座, 撬开闻景的脑袋摇摇看看里头是不是都是水。
可是叫闻景惊讶的是,并没有哪一个长老真的暴躁得冲上来拍着桌子同他大吼,又或者引发剧烈的争吵,又或者闻景能想象到的任何一种平静或暴怒的反对。于是,当闻景宣布迁宗的小半刻钟后,闻道宗的诸位长老非常冷静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令整个闻道宗的弟子都行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一切应该带走的东西,冷静地进行迁宗之前的一切准备。
并且,更叫人诧异的是,从这件事的开头直到三天后的现在,闻景都没有听到半句抱怨与怨愤。
闻景觉得,这个时候,区区一句“惊讶”,已经无法再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在修士的世界里,宗门与国家可是大不相同,因为宗主绝不会是国君,而修士也不会是平民,所以哪怕是曾经那个闻景打理多年的择日宗,闻景也绝无法做到这般令行禁止的地步。
但那个人却做到了。
这让闻景不得不发自内心地佩服他,尽管以两人的立场而言,他们此刻应该是敌人才对。
而且夸夸那人也没什么不好——对于这一点,闻景心中十分理直气壮——反正那人也是很久以后的自己,夸自己有什么不对的。
莫言东自然也看出了闻景这一点不太要脸的小心思,不由得笑意更深,道,“我已经开始后悔在你眼前夸他了。”
“晚了。”闻景狡黠道。
莫言东摇头轻笑,心情是多年来第一次这般轻松。
熟悉的人,熟悉的打趣,熟悉的相处……对于被迫避世近十年的莫言东来说,这实在是让他再怀念不过了。
但很快的,在莫言东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某处,遥遥地望见某个人时,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对于那个家伙,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莫言东问道。
闻景顺着莫言东的目光瞧去,却见在莫言东目光尽头、一处绿意盈盈的丛林中,一个长相俊秀的年轻人,正趾高气昂地将一些本就忙碌的闻道宗弟子指使得团团转,待到有人忍无可忍地爆发,想要同那年轻人争辩几句时,那年轻人则会大笑着,毫不在意地给那出头鸟一顿痛揍,就好像他正等待着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