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这么丑的人, 怎么可能是魔君的手下?
像你这么丑的人,怎么!可能!是魔君的手下?!
——丑?
魅仆气得几乎要厥倒过去!
——这么多年来, 魅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丑!
于是这一刻, 原本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美少年,在魅仆眼里变得分外可憎起来,一双狐媚的眼睛怒火中烧, 恨不得直接用眼神将这少年烧死了账。
不过比起快要被气死的魅仆来说,一旁的陈子川的神色,倒是更为奇特,因他在第一眼瞧见这个少年的时候,就认出了这张脸。
——闻景。
这个人……是闻景?
陈子川心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 却又立即否定,因为就在前几年, 陈子川才见过那位闻道宗的宗主。
那时候, 年轻的闻道宗宗主就已经突破了元婴,登入出窍期,成为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至少是陈子川知道的第一个——也是最年轻的一个修士。
不过,说是“年轻”, 却也只是相对的,因那时候的闻宗主, 已经是将近四十的年纪, 放在凡人里,也是快要当爷爷的年纪了,而他眉眼里藏起的疲惫和倦怠, 更是彻底模糊了他的年纪,叫任何瞧见的人,都以为他是活了数百年的前辈。
然而出现在陈子川眼前的这张脸,却是朝气蓬勃,年轻富有活力,甚至还带着些小孩子的执拗稚气,不高兴地抿嘴时,脸颊边还有若隐若现的酒窝……这样的人,这样年轻得近乎孩子气的人,显然不可能是那位闻宗主。
这是稍稍熟悉闻景的人,都能一眼辨出的事实。
既然如此,那么这个人……肯定就是传说中的那一位了。
魔君陆修泽……还有……十年前那一场离奇的失踪与分别……
陈子川心绪百味陈杂,在一个微微的晃神里陷入了往事中。
而陈无由却没有这么多想法。
他只是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瞧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扛着驴的少年,道:“你是谁?”
陈无由并没有问他是怎么靠近的,一来这个问题并没有意义,人家不见得会回答他,二来陈无由也没有从这个人身上感到杀气——感到傻气才是真的——所以在面对闻景时,也稍稍放松了些。
闻景“啊”了一声,眨了眨眼,将目光移到陈无由身上,似是这时候才发现了他一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陈无由刚觉得眼前的人有点发傻,白瞎了那张好看的脸,下一刻,便瞧见对面的人把肩上的驴一扔,笑嘻嘻道:“抱歉抱歉,刚刚气过头了,所以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景,姓氏暂时不能告诉你们,所以你们叫我小景就好了……哦对了,这个家伙叫红舸,应该跟这位小哥是同族。”
那个自称景的人,向着陈无由微微一笑,叫陈无由心中蓦然一凛,将方才从心中生出的那一丝小觑抛到九霄云外,惊疑不定的目光在地上装死的红舸和景之间来回游移。
红舸?红氏族?为何红氏族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眼前的这个人,又是如何得知他妖族的身份的?难道是有人泄露了?
不,不可能,当年与他一同来到琨洲的同族,都已经被那个人杀了,就连远在莒洲的族人,都不知道他还活着,而这些年来他也从来没有以真身现世……还是说,是刚才的那些话?
这个叫景的人,是凭借刚才的那些话,推断出他的身份的吗?
或许正是如此,毕竟……就连元婴期的红氏族,都只不过是他的坐骑罢了……虽然,唔……这个嘛……
陈无由看了看闻景的肩膀——就在不久前,那里还扛着一头本该用来骑的驴——然后决定忽略这件事。
陈无由正了脸色,稍稍斟酌了字句,以一种谨慎的态度对待闻景,道:“我姓陈,名无由。”这句话算不得谎言,只能说并非全部的真实,毕竟态度谨慎与合盘托出之间,还是有相当的差距的,“这位是我的大哥,陈子川。”
“陈子川?御灵谷的陈子川?”闻景心念一动,分明以前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当这句话依然脱口而出,就好像他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了这个人。
陈子川稍稍有些惊讶,不过瞧了瞧魅仆背后依然绽放着煌煌金光的木符后,却又自以为找到了理由:能够以木载符箓,还能将木符如臂指使的,也只有御灵谷中人了。
陈子川微微点头,那张奇特的、比一般人要好看一些,但偏偏很不引人注目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道:“景道友有礼了。”
闻景的目光在陈子川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脑中记忆时隐时现。
看来……真的是熟悉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