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阳, 这个孩子给海怪的印象其实相较于其他来说是比较深刻的。
比其他孩子要活跃, 认真,并且努力, 也比其他孩子要丑。
这个丑,则是来源于在付阳脸上的这一道疤痕。
“我想知道……”海怪眼神微微颤抖了一下,“你的眼睛,看不见吗?”
海怪真的没有注意过,这条小杂鱼的眼睛是否能够看见, 因为脸上的疤痕让这张脸看上去就有些诡异,他自然也不曾注意。
只是……
海怪伸手小心的将那孩子肿胀的脸庞的眼睛压了压,这时候才将一直隐藏在阴影中的已经没有神采的眼睛遮挡住。
“是的。”付阳忽略了脸颊的刺痛,淡淡的说道。
“曾经,它看得见吗?”海怪继续问道。
“是的。”一直都很介意自己瞎了的眼睛的付阳, 第一次没有因为别人触碰自己的伤处而生气。
“让它看不见的人,和你身上的伤痕,都是同一人所为吗?”
付阳垂下双眼:“是的。”
“那人, 是你的至亲吗?”海怪的问题让付阳浑身下意识的颤抖, 然而很快的平复了下来。
付阳另外半边脸颊露出淡淡的笑容:“是的。”
“那人……是谁?”
几个肯定的回答,让海怪似乎勾勒出了这个孩子曾经的过去,他的种族, 或许会抛弃弱小的孩子, 但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变得弱小。
但是,人类却是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唯一的种族。
“是我的,父亲。”付阳的抬眼对上海怪的双眼, “我的生父。”
人类是残忍的,这样的残忍,不仅针对他人,还针对自己。
“我想知道,你的所有。”
海怪坐在床上,靠在墙面上,看着那个孩子在自己的面前脱下了衣服,露出了浑身的伤痕。
付阳抚摸着自己的小腿,赫然是针线缝合的伤痕:“这里,是我五岁的时候父亲酗酒回来,因为心情不好,所以直接踩在我的腿上,骨折后进入医院,留下来的。”
付阳张开腿,在内侧是用不明物体烫伤的疤痕。
“这里是我七岁的时候,在违背了父亲,私自用钱给妹妹买了玩具的时候,父亲用烟头给我的烫伤。”
付阳像是丝毫不在乎的一般,露出脊背上奇怪的伤痕。
“依旧是七岁的时候,父亲因为吸的太过,神志不清,打碎了家里的瓷碗之后,将我摁在了碎瓷片上留下的伤痕。”
一句一句,一次一次,海怪第一次发现这个孩子的身上,几乎看不到没有伤痕的地方,而这个孩子在说的事情,依旧会使用父亲这个词汇。
就仿佛是讽刺一般,陈述着那个男人曾经的罪恶和凶残。
明明毫无起伏的语调,却让海怪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强大而无法反抗的对象,或许付阳自己不曾注意,但是对那位所谓的父亲的恐惧,已经在他的心中扎根。
几乎是没有办法磨灭的恐惧,所以这个孩子所向往的强大没有界限,没有自我的认知,只为了更强一点,不让任何人再欺压在他的头上。
但是也仅仅是如此了,这个恐惧并不会有因为他强大起来而消亡,而是会随着时间的增长如同心魔一般纠缠在这个孩子的身上,永远无法摆脱这份阴霾。
“在我八岁的时候,家中所有的钱财彻底挥霍一空,父亲上瘾发作,砍死了母亲,并且要对我和妹妹下手。”
付阳的手指抚摸上了自己的脸颊。
“我为了保护妹妹,失去了半张脸和我的一只眼睛。”付阳抚摸着自己的眼睛,“但是我活下来了,这个代价……已经很小了。”
海怪不言不语,看着这个孩子,此时付阳直接坐在了海怪的身边,也不顾海怪身体的寒冷靠在他手臂上。
“这些伤痕,就是告诉我曾经有多脆弱,我会看着他,变得更强大。”
海怪沉默了,看着窗外的月光。
小杂鱼说谎了。
他身上的伤痕并不是鼓励他强大的警醒,而是让他知道自己很弱小的枷锁。
因为知道自己曾经的脆弱,才无法正确的面对未来可能获得的强大。
“你对强大的定义是什么?”海怪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用语言去告诉孩子怎么样强大,而不是直接身体力行。
“没有人能够欺负我,我也能够护住任何人。”
很有付阳风格的回答,海怪笑了笑。
“那你就是想要成为一个身体强大的人?锻炼身体,学习武功这一类的?”虽然现在人的武功他看着很无聊,却也比不会强得多。
“……”付阳眼神闪烁了一下,抬头看向海怪。
“只要有人打上门来,你也可以自己去打回去?”
付阳沉默了,显然是同意这个说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