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姓霍,是穆宅的管家,所有人都喊她霍姨。
霍姨是个寡言的人,放下事先准备好的裙装,交代完穆城吩咐的话后便转身,离开了卧室。尚萌萌洗漱完,拎起床上的裙子看了眼,很浅很淡的蓝色,盈着窗外阳光,满满青春又糖果的气息。
她皱眉,不喜欢这么嫩的颜色,无奈没有第二个选择,只好手脚麻利地将那件裙子穿上,拿起包换上高跟鞋,径直开门出了穆家大宅。
坐出租回公寓的路上,尚萌萌一边挂着耳机听歌,一边看着窗外发呆,忽然隔着包察觉到一阵震动。
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两个出人意料的字:老妈。
尚萌萌眸光闪动,整个后背顿时脱离座椅直立起来。别过头,清清嗓子,吸一口气再吐一口气,她接起电话,笑容灿烂如春光,声音也轻快:“喂,妈?”
尚母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和尚萌萌记忆中一样温柔,“萌萌,吃饭了么?”
“……”尚萌萌皱眉,拿开手机看了看显示屏,中午11点40,的确是饭点。她腹中空空,嘴上却答得从善如流,“嗯,吃了啊。妈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么?”
电话那头停顿了2秒钟,尚母继续开口,声音对比之前明显沉了几分,仿佛不安:“你转过来的钱,我收到了。”
她唔了一声,随意道:“收到了就好。你先把家里亲戚的钱还上,再拿一些给爷爷他们,剩下的自己留着。”然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继续说:“每天闲着没事儿就去跳跳广场舞,旅游旅游什么的。”
这回尚母沉默的更久,好一会儿,尚萌萌才听见她妈喊她,“萌萌。”语气十分平静。
“昂?”她应了声,猛地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拧眉,嗓音压低,“姓刘的那伙人又来找你了?”
“没有。”
尚萌萌松了口气,“那你这么严肃干什么?”
尚母沉声道,“你打到我卡上的那些钱,怎么来的?”
“……”日照下,她素净的面容波澜不惊,嘴角勾着笑意说:“挣的啊,您家闺女可没本事抢银行。”
“怎么挣的?”
“美女,”尚萌萌伸手捏眉心,声音半是疲乏半是撒娇:“我说过,我们这一行混好了就前途无量,我比以前挣得多,证明我比以前有名气啊。”等了会儿,她妈半天没回话,她复又正色补充:“不信你去网上搜‘尚萌萌’,火着呢。”
“……”
良久,听筒中传出一声叹息,忽然就微微哽咽了,“你一个人在外面,我这个当妈的没有一天不担惊受怕。别太辛苦,身体要紧。实在太累就回临水吧,咱们也别东躲西藏了,和姓刘的说清楚,欠的钱妈妈和你一起慢慢还。”
华南路到了,出租车驶过十字路口,尚萌萌给钱下车,顺手关上车门。
她听着她妈的声音,一阵失神,紧接着笑了下,边走边说:“你女儿什么样你还不知道么?贪生怕死惜命如金,怎么可能不爱惜身体。哦,对了,从今天开始搬回家住吧。姓刘的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尚母愣了下,“什么意思?”
她面色如常,答得也云淡风轻,“钱我都还了完了,”一边摁下电梯按钮。
电话另一头传出极其明显的吸气声,似乎极其纠结,好一阵子才低声问:“萌萌,你是不是拿了孟家的钱?”
从接起电话到现在,每一秒钟,尚萌萌脸上的笑容都保持得很好。唯有此刻,岌岌可危。
她浓密的睫毛略颤,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语气却很决绝:“妈妈,你放心。我现在过得很好,那些钱也和孟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叮”的一声,电梯到一楼了。
隔着一条电话线,尚母顷刻间泪如雨下,“都是你爸害了你……”声音很轻,几乎淹没在呲呲电流声中。
尚萌萌只当没听见,笑得阳光灿烂,“我进电梯了,信号好差,听不清楚。先挂了,最美的少女你要保重身体噢,么么哒!”
说完拿下手机,靠着镜面墙壁,满脸疲色。
季如烟最近对陈粒的迷恋达到巅峰,尚萌萌刚打开门就听见客厅里在放《虚拟》,女声带着丝丝沙哑,调子悦耳,有点小清新,又有点神经质,说不出的感觉。
刚踢上拖鞋,秦静涵的大嗓门儿就响起了,兴师问罪的口吻:“哟,回来了。昨儿个夜里整宿未归,去哪儿了啊?”说完“咔擦”,啃下一大口的苹果,嚼得响声异常清脆。
尚萌萌累得话都不想说,没理,回房间拿了换洗衣物,一头就钻进洗手间洗澡。
水声哗啦啦传出,秦静涵半眯了眼,啃着苹果道,“奇怪,认识她这么久了还没见她在外头过过夜,哪儿去了。”
季如烟眼皮子都懒得抬,敲着键盘慢悠悠道,“她出门前,在我那儿拿了一个安全套。”
“噗……”
秦静涵始料未及,满口的苹果全喷了出来。
温热的水流稍微舒缓了身体的酸软疲乏,尚萌萌在花洒底下呼了口气。
她昨晚初经人事,无奈她的金主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一晚上要了她无数次,次次又凶又狠,以致她几度怀疑自己会死在穆城床上。
好在她最后还是没有死。
没有死,当然就得继续好好活着。
关上水龙头,尚萌萌拿毛巾擦身上的水,不经意间扫过镜子,里头映出的纤腰长腿肤色很白,只是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是好的,青青紫紫吻痕交错,看上去极其yín 糜,颓废。
不由自主的,昨夜的某些画面走马灯般闪过脑海。
“……”尚萌萌满脸绯红,拿毛巾捂住脸懊恼地爆了句粗,披上浴袍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