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着吧,你把差评改了,我给你寄一盒t,十二只装的,怎样?”
听着耳边的声音,陈又一只脚抬起来,搁在半空,正要过去呢,就见着一个年轻女孩子推着小车走到高个青年身边,姿态亲密,他那只脚又放回原处。
算了算了,校草如今有皇冠店,有美人,过的应该蛮好的,他就别掺合进去了,就当是没碰见过吧。
任务世界的人和事,扯到现实世界,也不能改变什么。
也许校草已经不是小狼狗了呢。
陈又调出那个世界的记忆片段,他高中毕业就没再跟校草来往了,大学没去报道,生了个很可怕的遗传病,后面就一直在昏睡和即将昏睡中度过,最后一次见校草,是在街上。
当时陈又在车里坐着,隔着车玻璃窗看到校草跟靓妹一群人逛街,从车门边过去,他们没有过交流。
后来的事,陈又就不晓得了,包括校草为什么也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他有某一点跟夏红一样,所以才会过来。
陈又准备按掉电话,那头已经先他一步按了,高个青年跟年轻女孩挑着泡面,隐隐听着是在讨论很生活化的内容,送杯子的合算,还是送碗更合算。
把手机塞回裤兜,陈又转身,对给他买火腿肠的男人说,“走吧,去给你买奶粉。”
厉严把一包玉米肠从推车里拿出来放回架子上,换成一包双汇,又加了一包,“不喝奶粉。”
陈又拉着男人的手,“要喝的,你还在长身体,喝奶粉长高高。”
厉严看他,“长高高?”
陈又说是啊是啊,“你还是个孩子嘛。”
厉严说,“我不是孩子!”
陈又抽抽嘴,“好好好,你不是,我是,我是一个小孩子,我要喝奶粉,到时候肯定长的比你还高。”
厉严皱眉,“你不能比我高。”
陈又,“……”啥意思啊,我怎么就不能比你高了?真是不要脸。
到卖奶粉的货架那边,厉严就十分积极的拿奶粉,袋装的跳过去,直奔罐装的,要说他傻了吧,有时候还真看不出来。
陈又赶紧阻止往小车里丢奶粉的男人,“行啦,两罐就够啦,又不是世界末日,你屯这玩意儿做什么。”
厉严的眉头还是皱着的,没舒展开,“我要多喝,长高。”
陈又无视掉边上两个目光暧昧的小姐姐,反正他脸上戴着口罩呢,谁也见不着他的脸,“真乖。”
他们走后,两个小姐姐就开始议论,那个高的男人腿好长啊,身材好成那样,八成是个模特,个头稍微矮点的腰好细的哦,眼角竟然还有泪痣哎,超性感的。
没法子,她们天天这么站着,累不说,还无聊,就指着这点乐趣了。
方便面促销的地方,肖琅苟终于决定拿两包家庭装的,这样一来,碗跟杯子就都有了,不需要二选一。
他把手上的女士皮包递给年轻女孩,“招弟,包你自个拿着。”
周招弟失望的嘟囔了句,把包挎到细白的手腕上,随口问道,“学长,你刚才在跟哪个打电话呢?我老远就听到你在发火。”
肖琅苟推着小车拐弯,“一个买家,也不说产品问题,直接就给了几个差评,我跟他交涉,才知道那小子欠抽。”
差评对店的总评分有影响,一下子来六七个,他想不去注意都不行。
周招弟蹙起柳眉,“怎么会有那样的人啊,太过分了吧,学长你把买家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来跟对方好好说,男生对女孩子的成见会少很多的。”
肖琅苟说,“你的声音又不软萌,没用的。”
周招弟,“……”
她唉声叹气,“我爸说是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抢他的茶杯喝茶,一次能喝一大杯,喝的多了,所以嗓子才会变粗。”
肖琅苟说,“你爸那是安慰你。”
周招弟说,“我知道。”
其实她的声音也没有粗成跟性别相反的那个程度,只不过是宿舍四人里头,有三个都是嗲嗲的声音,一开口,别人的骨头都酥了,这一对比起来,她发出声音的时候就显得比较粗犷,给人一种下一刻会拍桌子,嚼槟榔,翘着二郎腿来一首《好汉歌》的节奏。
没有对比,真的就没有伤害。
周招弟把肩后的马尾拨拨,“那差评就不管了吗?”
肖琅苟瞥到卖玩具的,就把车推进去,“很难搞定,对方摆明就是脑子不正常,想报复社会。”
周招弟给他出招,“你可以一天早中晚三次电话问候,短信也行的,想着法子烦死那个买家,他受不了了,肯定就会……”
肖琅苟说,“投诉我。”
“……”周招弟说应该不会吧,“我之前买衣服,觉得实物质量太次了,不值那个价钱,给过两个中评,卖家就是那么对我的,后来我嫌烦,给改成好评了。”
肖琅苟的眉毛掀了掀,那小子不会,他可以笃定,对方来找事情的意图相当明显。
周招弟说,“学长你别不是碰到专业差评师了。”
肖琅苟看着架子上的玩具,不是差评师,他查过那个号,是高消费的买家了,所有的购买评价一律都是好评,除了他。
见青年拿着一个泰迪熊,周招弟的眼睛闪了闪,暗暗期待着什么。
过了会儿,泰迪熊被塞回自己的小伙伴身旁。
周招弟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她打起精神,“学长,你的店里到底卖的什么呀?每次问你,你都不说。”
肖琅苟说是男孩子的用品。
周招弟问是不是体育方面的,还说她家一个亲戚有货源,或许能拿到很低的批发价格,问需不需要她去问一下。
肖琅苟摇头,他卖的产品确实是跟运动有关,却不是体育,是竞技,没一两个绝活,都用不来。
离开玩具区,肖琅苟看见卖小饰品的了,他的视线停在一个粉色发夹上面,凝固住了,怎么也挪不开。
周招弟发现青年的异常,她看看粉色发夹,女孩子的玩意儿,没听说对方有小妹妹。
“这发夹好可爱啊,学长,你说呢?”
肖琅苟像是从某种状态出来,扯了扯嘴皮子说,“还行吧。”
周招弟把发夹拿出来,笑嘻嘻的说,“我戴怎么样?合适么?”
肖琅苟想抽烟了,他在口袋里摸摸,摸到烟盒,却发觉场合不对,心里更加烦躁,“不合适,你皮肤黑,戴粉的更黑。”
周招弟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她捏捏发夹,还是买了,不合适也要戴。
肖琅苟说她是浪费钱。
周招弟笑笑,长这么大,她没穿过一件粉色的衣服,别说发夹,就是头绳都没有那个颜色的,但这回她买定了,以后还要多尝试尝试粉色的东西。
因为这人喜欢。
周招弟的思绪回笼,发现青年停下脚步,目光望着一个方向,她也看过去,见到两个男的在买牛奶糖,“学长,你认识吗?”
肖琅苟说不认识,他的腿不受控制,步子迈的很大,快速穿过走道。
周招弟反应过来,小跑着跟上去。
陈又在往袋子里塞糖,碰上办活动,这要是错过,他都不能原谅自己,“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
厉严盯着面前的人,“吃柚子。”
陈又抓糖的手一抖,柚子而已,你特么的干嘛用那种语气说话,我屁股都痒了好么,他清清嗓子,“水果区在老前面呢,待会儿去。”
“别干站着啊,快帮我抓糖果,只要牛奶的。”
厉严的手掌大,一把的量很足,他认真的说,“吃糖对牙齿不好。”
“……”陈又嗯嗯,说晓得的,“所以我不会多吃,一天就吃两三颗,放心吧,我有数的。”
就在这时,左边过来了俊男美女。
陈又的眼角一抽,没事,就算拿下口罩,露着个脸,校草也不知道他是那个世界的盛夏,这么一想,他就不紧张了。
肖琅苟停在一侧,周招弟以为他要买糖,就拽了个袋子给他,“学长,我看这几种都是一个价格。”
学长?陈又放慢抓糖果的速度,校草还在读书吗?
那就真的叼了,别人还在嘻嘻哈哈迷迷茫茫,校草已经是皇冠店的店主,在成人用品的领域拥有自己的一方天地。
肖琅苟没抓糖,也没接袋子,只是垂着头,视线落在一堆的牛奶糖上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又把黑框眼镜往上扶扶,没戴过眼镜,还真不习惯,鼻子上多个重量,特别不舒服,他的余光扫一眼校草,又扫一眼。
说起来,现在的校草,跟陈又最后一次见到的感觉相似,眉眼间的青涩已然褪去,被成熟覆盖,是个更帅的小伙子,会越来越好的。
片刻后,陈又去称糖果,厉严推着车在一旁等,他转头,露在外面的一双凤眸犀利,掠过冷冽的光芒。
那是一种来自本能的警告,不准许任何人觊觎自己的私有物。
肖琅苟的眉峰拧拧,自己太多疑了,连人的面儿都没见着,就傻逼逼的跑过来,还差点喊出声。
那人的眼角有痣,身形很高,怎么可能是小哭包呢,没可能的。
周招弟从青年身上感受到了悲伤,她一愣,不明白是怎么了,总不至于是因为看到糖果,想起童年了吧?
肖琅苟一声不吭的买了一大袋子牛奶糖,有三斤多,够吃很久。
周招弟抿嘴,要是此情此景换个男生,她真的会以为糖果是给她买的。
另一边,陈又带厉严去找他爸,在一处卖酒的区域找到人,“爸,摸两下就行啦。”
陈卫东嘴馋,在这儿杵好久了,“又又,这个牌子的酒比去年便宜多了,要不咱买一瓶回去,爸一天就尝个味儿成不?”
陈又说不成,他不能答应,否则一旦有个开头,后面就不好弄了。
陈卫东不高兴,打着别的主意,“厉严要喝的吧,我看客厅的酒柜里放了挺多瓶洋酒。”
陈又替厉严回答,“他原来是喝的,这不傻了嘛,就喜欢喝奶粉了。”
“奶粉有什么好喝的,那东西喝多了影响大脑发育。”陈卫东说,“男人不喝点酒,那怎么行,听我的,厉严,你买上两瓶回去,就这种的,每天坚持喝一小杯,我保准你更有劲。”
陈又在意前面一句,“不是,爸,我是喝多了奶粉,才变成这样儿的?”
陈卫东说,“那不重要。”
陈又翻白眼,圆不下去了吧,爸哎,你连奶粉影响大脑发育这种瞎话都说的出来,真够可以的。
陈卫东想从厉严身上下手,占个光什么的。
奈何他说了老半天,厉严也没个响声,而是去看陈又,之后才摇头说,“不买。”
明摆着就是谁在当家做主。
陈卫东的小算盘没打响,他的脸都黑了,“不买就走吧,还站这儿干什么呢?真是的,喝个酒都不行。”
陈又安抚着说,“爸,你得按照医生叮嘱的来,健健康康的,才能见着盼头到来的那天。”
陈卫东哼了声,“你爸我就一个盼头,想抱大胖孙子,你能给你爸变一个出来?”
陈又说不能。
他心想,除非家里那条小金蛇哪天摇身一变,变成肉嘟嘟的胖娃娃。
父子俩又回到老问题上头,传宗接代,老陈家的香火,这事摊开来说几次,也没个用,基佬之路只要踏上了,就回不了头。
陈又买了羊毛衫,几盆花,还买了豆浆机,零零碎碎的买了不少,他让老爸坐在椅子上等,自己带着厉严那只大尾巴去上厕所,路上喝了一瓶可乐,憋了蛮久,要滴出来了。
这是很不好的习惯,珍爱生命,远离憋尿。
洗手间里的地上湿答答的,脏又臭,陈又跟厉严站在小便池前面,肩并肩稀里哗啦。
厉严看着陈又,“我想要。”
陈又嘘嘘,“忍着。”
厉严的呼吸粗重,“忍不住了。”
陈又的眼睛瞪圆,“那也得忍着!”
妈蛋的,这儿不是家里,能随便就搞事情么?还说自己不傻!
隔间的门打开,一男的跑出来,门口就打电话,惊魂未定的嚷嚷,“哇靠,我在厕所遇到了活的变态……”
陈又瞧门口方向,哥们你拉屎都不洗手的啊?谢谢你让我见识到了节约用水的最高境地。
出来的时候,陈又在男女共用的洗手台那里碰到了校草跟学妹,俩人在说着什么,气氛有点儿怪。
陈又听了几句,知道是表白进行时,他瞅瞅学妹,选的地儿真特别,没准是上个厕所,放掉多余的水,豁然开朗。
周招弟红着脸说,“学长,只要你没有结婚,我就不会放弃!”
肖琅苟斜眼,“随便你。”他该说的都说了,要还是执迷不悟,那他也没办法。
周招弟咬唇,她原本计划是在大学毕业晚会上表白的,谁曾想只是跟闺蜜聊微信,会被对方看到内容。
今天是个意外,周招弟措手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去迎合老天爷的安排。
“我相信接触的时间一长,学长一定会对我有所改观。”
肖琅苟笑着摇摇头,目光里有几分怜悯,也不知道是给的周招弟,还是给的谁,傻丫头,喜欢一个人,不见得就有结果,有时候会不了了之。
察觉有旁人在看,肖琅苟扭头,面上的狂妄变成错愕,怪异,“你……”
陈又口罩后的嘴角抽搐,不会吧卧槽,这都能认出来?
下一刻,他就听到校草说,“哥们,你的裤腿湿了一块,尿上去了吧。”
陈又低头一看,裤腿还真湿了,妈逼的,肯定是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厉严那个王八蛋尿上去的,他去里头拽着还在整理衣裤的男人,脚步飞快的离开。
肖琅苟有些发愣,好一会儿才回神。
分明什么都不像,可为什么还是那么熟悉呢……
十八号,《大人物》正式选角,除去内定的夏红,其他角色都对外挑选,从海选开始。
张总没推荐别的演员,他不管的,盈利方面也无所谓,尤其是在知道这部戏还跟厉严扯上点关系之后。
陈又有模有样的跟着导演选角儿,试镜的那些个几乎都是表演系的在校学生,他们初出茅庐,靠梦想支撑着自己,敢想敢做,每个人都很有特点。
导演会问陈又的意见,陈又都在装逼,说些谁也听不懂的,毕竟装逼不犯法嘛。
为了世界和平,社会主义和谐,陈又给那部戏里添加了两个重要的女性角色,一位是女主角,一位是女配角,女主角的人选一直拿不定,他听导演说有几个不错女生,安排了复试。
当一个女生走到台子上时,陈又的眼睛一瞪,认出来是校草的那个学妹。
他看看手里的资料,学妹是表演系大二的学生,会拉二胡,弹钢琴,还会芭蕾,才艺方面十分出色,那校草应该也是学表演的吧,不是大三,就是大四,怎么没一块儿来报名呢。
制片说道,“陈编剧,我跟王导都觉得周招弟不错,你认为呢?”
周招弟谁啊,陈又愣了一下,看资料上的名字才知道就是校草的学妹,他还能说什么,必须说好啊,“外形跟气质都很合适。”
其实并不,他演的周一很狗腿子,也圆滑,周招弟太清纯,适合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陈又托着下巴,试试吧,没准有惊喜呢。
后面的秦封那个角色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演员来接,陈又自己上了,他也是不容易,简单那个变态就是他来的,秦大佬还是他。
不过也是,除了本人,也就是他最了解了。
一个多月后,所有角色全部选定,剧组选了个好日子开机。
夏红是开着跑车到影视城的,身后跟着保镖,佣人,助理,经纪人,给他把行李提到酒店。
阵势很大。
朝片场走去,夏红摘下墨镜,视线扫视四周,望着昔日的老乡在跟导演谈着什么,不时抖剧本,满脸的严肃,他不免有些唏嘘,周一啊周一,你总能站到我站不到的高度。
好在他不是个爱嫉妒的性子,况且有了前世的那些痛苦,他更加清楚,把自己的生活过好,才是最重要的。
片场没空调,陈又穿着厚厚的军大衣,头上戴着黑色毛线帽,脖子缩在毛领里面,说话都自带颤音,胡为把他叫到休息室,递过去一杯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