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又尴尬了。
那是他在系统那儿搞来的。
数学老师一副我已经把你看穿的样子,“是你爸爸对不对?”
陈又点头。
数学老师温柔的说,“这样是不对的。”
陈又立马就顺坡下滑,态度是绝对的诚实,端正,“老师,我以后不会了。”
数学老师摸摸他的头发,“你的基础不差,只要你肯花时间好好学,就一定会有进步。”
老师你尽瞎说,我的基础已经烂成泥,捧都捧不起来了好么,陈又认真听着,嘴上说,“我会努力的。”
接下来的两小时,陈又都没有分心,真的。
作为一个学渣,他不定时专心一次,没什么效果。
到时间了,数学老师没立刻就走,还在对陈又讲解一道应用题,门从外面推开,皮鞋踩上地面的沉闷声停在病房里。
数学老师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礼貌的打招呼,“盛先生。”
盛擎一只手上搭着西装外套,另一只手上提着从酒店带过来的食物,刚下班,他的身上还带着上位者的威势,“辛苦了。”
数学老师受宠若惊,完全不是在讲课题时的有条不紊,这会儿她不是老师,是一个条件很好的未婚女性,碰到优秀的男士,出现了正常的身理和心理反应。
盛擎只是从口中吐出一句,就不再多给一个眼神。
数学老师的心思细腻,察觉到了男人的拒人千里,她看向陈又,“那老师就先走了。”
陈又冲着美女老师的背影喊,“老师再见!”
他把脖子收回来,一扭头,发现男人盯着自己,“爸,我脸上长草了?”
盛擎随口一问,“喜欢你的数学老师?”
陈又随口一说,“喜欢啊。”
“老师身材好好,笑起来跟我一样,也有酒窝,不过比我的要更明显,更好看哎,爸你看到没有,老师还有一颗美人痣,就长在……”
盛擎把餐盒不轻不重的往桌面上那么一扣,“吃饭吧。”
陈又就没再往下说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吃饭的时候,气氛不咋地。
陈又拿筷子在碗里拨来拨去,想吃辣的,他都快淡出鸟来了,“爸,我想吃麻辣烫。”
盛擎说,“那玩意儿脏,还致癌。”
陈又小声嘀咕,“我又不是要天天吃顿顿吃,偶尔吃一次不会有事的。”
盛擎撩了撩眼皮,“你嘀咕什么?”
陈又撇嘴,“没什么。”
他没有提下午盛光过来的事,这家医院是盛擎旗下的,多的是他的眼线,一天里面进出病房的都有谁,肯定都知道的透透的。
盛擎忽然说,“等你出院,给你买臭豆腐。”
陈又一愣,“爸,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臭豆腐啊?”
盛擎的眉峰拧了起来,像是在疑惑着什么。
接下来俩人都没有再有什么交流。
过了会儿,陈又见男人穿上西装外套,似乎要走,他张口就说,“爸,你晚上不留下来陪我吗?”
盛擎扣着袖扣,“你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陪?”
陈又为了任务,就把脸皮揉吧揉吧丢出去,“我是啊,我还没有成年。”
盛擎抬眼。
陈又的头皮发麻,他咕噜吞咽口水,赶紧说,“爸爸路上开车慢点,明天见。”
盛擎理平领口,走到床前,微微俯身。
陈又愣了半响,凑上去在男人的嘴上吧唧一口。
他瞅着男人的背影,一晚上要睡两个房间,不说别的,就是从暖和的被窝换到冰冷的被窝,再重新捂热,这份毅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真不容易啊。
之后的几天,盛擎都会来看一下陈又,不会多留。
陈又从系统那里知道日记本里只是生活录,就完全不当回事了,而且看盛擎也没有任何异常,提都不提,说明没翻日记本。
轮到数学课那天,来的不是美女老师,而是一个老头子。
陈又一脸懵逼,“爷爷,您是不是走错了?”
老头佝偻着背,提着布袋子走进来,“你是盛夏?”
陈又点点头,“我是。”
老头说,“那就没错。”
他的神情严肃,“你爸找过我,这学期由我来给你讲解数学课程。”
陈又呜咽,“知道了……”
完啦,唯一的精神粮食没有啦。
新的数学老师非常古板,用苍老的声音讲述着试题,不开玩笑,也不允许自己的学生开玩笑。
陈又一用脑就想吃点什么,他的床头柜上有一大袋子零食,听了一会儿就忍不住伸手去拿,耳边响起一道咳嗽声,他默默的把手缩了回去。
“上课的时候不能吃东西。”
“对不起。”
由于学生的态度不错,老人的脸色缓和了些许,“刚才讲的,听懂了没有?”
陈又摇头,“爷爷,你再给我讲一遍。”
老人于是就开始讲第二遍。
陈又全程都在瞅着老爷爷那几根白胡子,都不知道讲了什么。
晚上盛擎过来检查的时候,他惨了。
“一问三不知,你上课的时候耳朵不在家,跑出去上街玩了?”
不得了,这人话多了,还会耍两下幽默,多新鲜啊,陈又从惊愕中回神,‘爸我错了。”
盛擎拿着资料书,那一页总共就七道题,全是叉叉,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是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期末不远了,你有计划吗?”
陈又说,“有。”
盛擎挑眉,“说来听听。”
陈又拽拽头上的揪揪,“我想要手机。”
盛擎把资料书反过来,“如果你考试前还是这样,手机就不要指望了。”
陈又,“……”
他往后一躺,“数学好难的。”
盛擎从桌上翻翻,翻出英语卷子,“那这个呢?”
陈又说,“英语就更难了,真的,爸,我一听叽里呱啦的声音,头就要炸了。”
盛擎把英语卷子丢桌上,手指敲点了几下,“你告诉爸爸,对你来说有什么不难的?”
没有哎,陈又不说话了,学习本身就是一件难事啊。
他当年就是学习不好,才想着考艺校的,选了又选,抛弃美术,定了表演,最后……哎,没考上。
盛擎拿着英语书叫陈又默写单词。
他念的中文,每一个词念两遍,陈又需要写出相对的英文。
陈又抓着笔,挤牙膏样挤出来十个,数字是对的,就是那单词,有一些是他自己发明的,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很叼的样子。
盛擎伸手,“给我。”
陈又很不好意思的把本子递过去。
盛擎看完本子上的十个单词,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电视插头拽了下来。
陈又顿时生无可恋。
他躺在床上,一条腿不能动,就靠电视打发时间了,要是连电视都没得看,那他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心里郁闷,陈又不敢说出来。
第二天,病房没有了综艺节目的嘻嘻哈哈,取而代之的是被课文的声音。
护士经过,都会往里面瞧一眼,顺便感慨,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并不纨绔,放纵,很用功啊。
陈又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但数学老师换了,剩下的一个历史女老师也换成了快五十岁的眼镜大叔。
这就算了,他最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连护工都从一个二三十岁的小姐姐换成了四十多岁的大妈?
还能不能好了?
陈又看看大妈,再看看尿壶,嘘都嘘不出来了,“阿姨,您能不能出去一下?”
大妈笑道,“阿姨出去了,你这尿壶就该倒啦。”
陈又苦着脸说,“不是,阿姨,您在旁边看着,我尿不出来。”
大妈说,“那还是不急。”
陈又无言以对。
大妈把尿壶塞回床底下,“小少爷,等会儿急了,再叫大妈哈。”
结果人刚走,陈又就尿床了。
这事被盛擎知道以后,护工还是大妈,没换。
陈又忍了好几天,还是不行,他想搞清楚这是为什么,于是就在男人过来的时候,逮着对方心情不错的时机问了。
盛擎翻着文件,头也不抬的说,“你之前的数学老师课业繁忙,历史老师也是同样的情况,她们两头不能顾全,就辞掉了这份家教工作,护工被调走,是医院的安排。”
逗我,陈又气的把橘子皮剥了,捏住丢垃圾篓里。
两天后,盛夫人竟然出现在了病房里,人来了不算,手里还带了东西,她笑容慈祥,“夏夏,奶奶给你熬的骨头汤。”
陈又古怪的看了看,“谢谢奶奶。”
他喝汤的时候,盛夫人在边上望着,还很关切的问,“好喝吗?”
陈又咳了一声,“好喝。”
盛夫人眼角的细纹更深了,“那就多喝点,明天奶奶再给你弄啊。”
陈又掉一床鸡皮疙瘩。
盛夫人的话好多,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一定要好好躺着,这样骨头才能长好,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你章伯父年轻时候自己创业,吃过很多苦,你章伯母又走的早,他一个人把你两个堂哥拉扯大……”
章伯父?谁啊?没头没尾的,陈又听的一头雾水,有两次都想打断,却没成功,他在心里问系统,“是不是外面发生我不知道的大事了?”
系统说,“对方负责一个工程,因为自己疏于管理,又贪得无厌,导致前几天有几个工人闹事死了,他害怕你粑粑找他算账,就捐款逃跑了,现在你粑粑的人在抓他。”
陈又无语,“那不是活该么,她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系统说,“这还不明白?你奶奶是希望你能对你粑粑吹吹枕边风。”
还枕边风呢,都不躺一块儿,怎么吹啊?陈又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他才不管这破事。
系统说,“那姓章的,是你奶奶的老相好。”
陈又说,“懂了。”
盛夫人说了会儿,眼角还红起来,“夏夏,你章叔跟在你爸爸后面做事也有些年了,俩人情同父子,你爸爸是在气头上,你和他说一说,这事就算了吧。”
陈又直接哭出来,“奶奶,我不敢跟爸爸说。”
盛夫人生气了,脸色也变了个样子,回到平时的刻薄状态,“你是记恨上了奶奶以前对你的冷落?”
是又怎么着,你对原主何止是冷落,简直就不把他当人看好么,陈又哽咽,“我没有。”
盛夫人还想说什么,门外进来了个人。
看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小儿子,她的神色微微一僵,又恢复如常,“夏夏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就哭起来了。”
陈又哭的抽气,“爸爸爸爸爸……”
盛擎走到床前。
陈又拉着男人的手臂抱在怀里,继续哭。
盛擎并没有将他推开,呵斥。
看到这一幕,盛夫人的眼中难掩惊诧,离开医院,她都没有缓过神来。
小废物竟然比她了解的还要被那个怪物看重。
盛夫人蹙眉,隐约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病房里,陈又哭哭就停了,他对小哭包的属性又爱又恨,时间长短和因素都不受控制,有时候他都搞不懂那个哭点是什么。
接住纸巾擤鼻涕,陈又活蹦乱跳了,“爸,你怎么来了?今天不忙吗?”
盛擎转身离开。
怎么了嘛,我什么也没说啊,陈又找系统问是什么情况。
系统说,“你粑粑硬了。”
陈又懵逼,“为毛?”
他想想从男人进门到走,这中间都发生了哪些事,没发觉到异常。
难道是因为我哭了?
不可能,陈又揉揉鼻子,他需要吃个乡巴佬鸡蛋冷静一下。
盛擎在走廊的洗手间待了一会儿才出去,他吩咐底下人看紧医院,一有异动就立即汇报。
这周过了一半,陈又从系统那儿得知,姓章的被抓到了,那笔钱全赌没了,还干了反水的事儿,把公司文件卖给其他企业。
前一件事还好,钱盛擎多的是,后一件事完全就是踩到了盛擎的底线,他生平最痛恨被人背板,当场就叫人剁了对方的胳膊,两条。
姓章的失血过多,死啦。
陈又唏嘘,盛擎他妈这回死了老相好,有的伤心了。
他是无所谓,照样吃吃喝喝,看书做题,准备在期末好好搞一个大的。
半个多月过去了,班上的同学还是坚持自我,混日子的继续混着,埋头苦读的继续读着,投入爱河的继续在河里游泳。
肖琅苟是照常在教室,食堂,宿舍,操场四个点来回穿梭。
但是熟悉的人都能感觉的到,他经常心不在焉,发呆的频率跟恋爱初期特别吻合。
小仙女一直没来上学,大家伙猜着猜着,就没那么在意了,只有周围的同学会在无聊的时候念叨上一两句,小仙女什么时候回学校啊,也不知道病好没好。
第二节 课下课,各个班上的同学都一窝蜂的往操场上涌,做操去了。
那是每天最枯燥的日常,能躲的都上厕所躲着,宁愿闻臭,跟苍蝇抢空气,也不想在队伍里挥动胳膊腿。
一套广播体操结束,同学们懒懒散散的回教室。
有几个女生并排走在一块儿,胖瘦高矮都有,马尾在肩后轻轻甩动,引得后面的男生们一个劲的盯着看,研究这研究那的。
“哎跟你们说个事啊,昨天我陪我妈去医院,看到上次来学校的那个男生了。”
“哪个啊?”
“就是5班小仙女带着在学校溜达的其中一个,穿白衣服的。”
那个说话的女生胳膊突然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拽住,她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谁后,脸就红了。
肖琅苟急切的问,“哪个医院?”
女生有点儿懵,“啊?”
肖琅苟深呼吸,“你刚才说的,是哪个医院?”
女生磕磕巴巴的说了医院名字。
“谢谢。”
肖琅苟找班主任请假,坐车去了xx医院,他在前台问有没有一个叫盛夏的。
护士说有,告诉了他是哪间病房。
肖琅苟一路畅通无阻的出现在十楼,他都已经做好被小哭包爸爸的人拦下来的准备了。
谁知道整条走廊一个人都没有。
肖琅苟轻手轻脚的走到病房门口,从半掩的门缝往里面看。
盛擎在检查陈又的功课,忽略掉他的狗爬字,说有几道题是对的。
陈又的小尾巴翘上来了,“我就说嘛,我认真起来,很厉害的。”
他呵呵呵的傻笑,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进学校前三十,啪啪啪打好多人的脸了。
盛擎的眼眸隐隐眯了一下,单手撑在床头,俯身去亲少年。
怎么了这是?突然就亲上了?陈又反应过来,也不挣扎不扭捏,就仰着头给他亲。
几分钟后,盛擎和少年的唇分开,又压上去。
陈又被亲的大脑缺氧,手抓着男人的衬衫,咕噜咕噜吃掉对方的口水。
门口的肖琅苟瞪大了眼睛,他猛地后退一步,慌乱地跑到拐角,靠着墙壁蹲到地上。
小哭包跟他爸爸,他们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