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猛地撞开门,高声叫道:“我明白了——”
夏天转身,把枪指着那方向,逆着光看不清冲进者的样子,那人继续叫道:“你想要更多的东西,我们杀了这么多人,但是你并不满足!说真的,我也不满足——您想要更大的祭祀,更多的血和死亡——”
夏天放低枪口,这声音是下面缠着他的那个记者的,很可能刚刚才嗑了更多的药。这人大概永远也猜不到他刚才离死亡有多近。
“我一直在想这件事会怎么发展,阁下,您来到这里,来到我们这片浮华而疯狂的卑微土地——”对方吟诵一样说道,接着他突然停下来。
夏天还没说什么,那人已经伸手打开了灯。
光线大亮,尸体暴露人前。
这是间后现代风格装修的客厅,以银色和蓝色为主,线条简洁雅致,越发显得尸体触目惊心。
“天哪,”那记者说道,“是范宁!”
他径自走过去,对尸体毫无畏惧——这是杀戮秀观众们的基本心理素质。城市对他们来说像是一个巨大的游戏,不负责地狂欢就行了。但偶尔,他们举止之间又像在迫切地寻找什么通关的线索,给一切赋予意义,仿佛人生如此便可皆大欢喜。
记者转过头,看到了桌子上的手机。
他说道:“哦——”
夏天一把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拽出去。
不过五分钟,浮金新闻网上已经挂出了大标题:《传统和反抗势力的对抗再次升级!》
夏天瞪着手机,网页标题字体血淋淋的,配以火焰效果,充满了大战将至的氛围。下面还配了范宁死亡现场的图——现在摄影技术发达,记者进屋绕一圈,回去就能搞出3d建模,还能给你加一堆滤镜,增添戏剧效果。
夏天很怀疑五分钟能写出什么新闻,但上城的嗑药记者就是有这种本事。
“我们很容易看到这件事背后的意义——挑衅。”那记者写道,“这是上城古老的黑暗权贵们对新晋反抗者的警告,警告这些年轻的不满者,他们应该待在本来的位置,醉生梦死或是为娱乐服务。古老的权威不允许任何冒犯。”
“但是,新生的神明年轻、骄傲而致命,绝不会束手待毙。”
夏天快速扫过全文,记者语气狂热,仿佛将要开始一场圣战的信徒。
这哪是新闻头条,简直就是檄文。
文章的点击率转眼就飙到了一百万,一路升至榜首,又变成了封面大标题。
老实说,范宁这种杀戮秀选手这样死在了酒店里,的确是恶性案件,但是相对于终场宴会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楼下一间偏厅里,一伙年轻人嗑了新版的“狂暴”,结果互相吞食,死了三个人。这才叫刺激的新闻呢。
但这么多年,猎奇的死亡上城看得多了。
范宁的死不同。他曾和策划组对抗过,是“战神阵营”的人,有人把他的尸体摆在夏天眼前,桌上还有一个手机,写着“嗨!”
他们在这血淋淋的死亡中找到了意义。
一场隐约可见的战争的征兆。
夏天和白敬安只能躲到天城酒店顶楼的一间客房里,蜂拥而至的媒体占领了楼下的大部分空间。
白敬安正在做杀人现场的3d建模,全息图像中,尸体如幽灵挂在眼前,能看到当时房间里所有的公共摄像头都开着。
灰田曾跟他说,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上城没什么了不得的对抗,也没有谁和谁的私人恩怨……只是卖东西而已。
但有时候,你要关注的事情非常简单——
正在这时,夏天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是新闻发言人打过来的。
他接通它,对面的人朝他大喊大叫:“你看新闻了吗?现在所有的媒体都在说这事儿,你看到关注度了吗?简直就是场圣战的开幕式!公司希望你立刻公开接受一次采访,稿子我准备好了——”
夏天冷着脸不说话。
“听着,第四轮结束了,但媒体不想停止狂欢,整座城都不想停!”那人继续叫道,“他们想要再来一场战争,你已经把策划组踩在脚下了,他们必须给你寻找新的对手——”
夏天没理他。第三轮时他不理这家伙,此人从迪迪威胁到他所有死掉的亲戚,但是现在,他大喊大叫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就变得安静了。
“你就给我个说法吧……”发言人干巴巴地说,“我得跟媒体交代一下,他们想要你的一句话想疯了。”
夏天直直盯着摄像头的位置,他知道华幕之后的人们正看着他。
他说道:“告诉他们,‘总有人要负责的’。”
他没待对面的人说什么,就挂掉了电话。
夏天走到白敬安旁边坐下,分过来几个屏幕。
战术规划头也不抬地理顺数据,说道:“摄像头没有任何入侵迹象。”
夏天挑起眉毛。
某个人进入房间,杀了范宁,割下舌头,剜出心脏,这是简单的事实。而这些人不可能是心血来潮杀死他的,必然会有一段时间的监控和计划。至少“嘉宾”进房间时,尸体要新鲜吧。
范宁是个明星,不可能开酒店房间里的摄像头,那么,在此之前肯定有人打开了它。
夏天和白敬安合作有序,就像合伙毁尸灭迹时一样查找监控协议上的痕迹。
秀就是这样,一切看似偶然的事都有着精心编排,看似命运,但当你扯开线头,浑然天成的惨案无非是堆人工织就彩线而已。
“是有正规权限的人打开的。”白敬安说。
“我就喜欢有直接责任人。”夏天说。
窗外天色将亮,上城仍然灯火璀璨,无数人还醒着,嗑药、尖叫、痛苦或死亡。
白敬安毫不犹豫开始查询天城大酒店幕后有哪些股东和掌权者,作为主城最大的酒店,天城大酒店的安全程序权限很高,不是什么人都有授权的。
夏天分过来一个屏幕,和他一起查找。
天亮的时候,两个杀戮秀选手已经锁定了主要嫌疑人。
此人叫戈佩,有一家叫作“安全世界”的私人保安公司,同时负责天城酒店的保卫,他家是上城真正掌权的家族之一。
戈佩登记加入了一个叫“炼狱汤”的组织,但没人能讲得清那什么地方,只知道里面都是些有权有势的人物,有些血淋淋的爱好。
信息不算太难找,这些人并没有刻意隐瞒行踪,世界是他们的游戏场,没有什么需要躲避的。
夏天和白敬安看着图像,没有说话,只交换了一下阴沉的眼色。
不管这个戈佩是什么人,他们都会不惜代价找到他,杀了他。
窗外太阳已经升起,光芒笼罩大地。夏天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在镜头前,在那个戈佩……在上城权贵们的视线之下,也在嘉宾秀的计划中。
那些人会观赏他们的反抗,愤怒和杀意只是他们漫长、腐朽、空洞宴会中数不清血腥甜点中的一道。
网上说,嘉宾秀是条越走越暗的路,直至地狱尽头,上城最腐朽和扭曲之处。
夏天不知这一路能走多远,但他是不会躲在角落里,等着那些人来找麻烦的。
他们这种人生于牢笼之中,终生都在权衡局势,培养在有限资源下杀死别人的能力。而即使是权贵人物,一旦你进入了嘉宾秀中,那就没人能保证你安全。
白敬安调取戈佩的行程记录,计划隐隐成形,越发详细。
这是寻找刺激的代价。
2.
资料上的戈佩有着张帅气的面孔,多半经过调整,不同于模板式的微整形,是精工制作的艺术品。那张脸既显斯文冷酷,又略有不可一世的气质。
他行为低调,在公共媒体上没有存在感,权贵人士不需要工作或有曝光率,早把这世界的腐朽的命脉握在了手中。
两个杀戮秀选手花了一天的时间追踪他。
这年头,只要你黑客技术过关,知道要找的是谁,跟踪一点也不费事。
戈佩大部分时间都在寻欢作乐,一天的追踪和反溯后,夏天和白敬安了解了大量上城高等俱乐部中的古怪业务。
这本来就够巨大和疯狂的城市深处,显然还有很多更疯狂的小圈子。
那天将近正午时,他们追踪到了一个叫“真实感”的俱乐部,里面居然有个屠宰场体验中心。现在的肉类都是基因工厂生产,但这些人显然认为这太过简单便捷,不够老派和有品味。
主页的宣传十分气派,介绍了自古以来人类屠杀动物的历史和方式,这里便能帮助大家体验一把当屠夫的感觉。
里面还能买到“新鲜肉食”,比市场贵了几十倍,毕竟这不是单纯的肉,而是具有古老文化的饮食方式。
夏天好奇地浏览了一下俱乐部的服务和建筑格局,在一个隐藏区里,发现这家俱乐部花了很多钱去购买流民和罪犯。那些人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
夏天呆了几秒,便立刻意识到这些人去了哪里,遭遇了什么。
“他凌晨一点钟有一个内部活动。”白敬安说。
夏天冷着脸看活动介绍,上面还附了个“科普向视频”,他点开,发现那就是一部介绍人体牲畜化历史的恐怖电影。
他们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光彩照人的浮空之城中,黑暗的角落总是更加黑暗,没人关心明亮的灯光之外堆积的尸块和蛆虫。
凌晨时分,夏天和白敬安通过俱乐部的摄像头看到了那场……内部餐会,夏天看到中间时去卫生间吐了一场,他一天没吃东西,但是没有任何食欲。
他把水龙头开到最大,用冷水洗了把脸,仍难以鼓起勇气回到客厅去。
他心想,最可怕的其实是那里的配乐和装饰,那些屏风、衣服和礼仪,极尽精美之能事,个个说起来都能写本论文。
“科普向视频”上说,这里的活动不像大部分的杀戮秀节目,不是只能以血腥和暴力吸引人注意力的流行文化。俱乐部里那些奢华、繁琐而变态的事是一种古老传统,是态度和底蕴。好像他们餐具的款式和使用顺序,真有着决定人类阶层本质的重大意义。
夏天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人,脸色很苍白,几绺头发散下来……他不喜欢自己看上去的样子。
不像刚刚看到了可怕至极的画面,倒像刚从谁的床上下来,或是将要到谁的床上去。
他曾向发型师抱怨他会不会剪头发,这样根本没法完全扎住,总有几绺会散下来,打起架来烦死人了。对方只是一脸欣赏地朝他笑。
但是他现在知道,这就是目的。
他的用处从来不是打架或杀人,他在这座城市存在的意义在于商业价值。所有那些豪车、武器和反抗军,都是为了一个目的。
在下城,生存是件严肃的事,但在这儿,性、刺激和关注率才是你能活下去的理由。
夏天瞪着镜子里的自己,知道他正在权贵们的视线之中,他们看着他……他感到一阵极度的恶心,没忍住又去吐了一番。不过什么也没吐出来。
他和白敬安找到的资料都是嘉宾秀的一部分,权贵们想让他看到这些变态之事,以此取乐。这同时还是某种高潮的铺垫,也许还算广告。
那些人喜欢看到他害怕。他一点也不想给人看,却难以控制身体的颤抖。
夏天湿着头发回到客厅,看到白敬安坐在沙发上,跟前开着十几个屏幕,按着眉心,像是被里头的东西压榨干净了,筋疲力尽,只剩残骸。
“你去睡一会儿。”夏天说。
白敬安瞪着屏幕,抓着空掉的杯子,手有些发抖,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夏天轻轻推了他一把,白敬安转头看他,夏天把毯子丢给他。
“我来守夜。”他说。
白敬安看了他一会儿,疲惫地站起身,走到另一边的沙发上。这是长期抗战,他们需要睡眠。
夏天坐在他的位置上,把屏幕拖过来,瞪着那一大堆设计优雅、音乐和缓的页面,继续这场实力差异巨大的追捕。
夜色最深时,夏天看到了网页上的广告推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用这台终端查询过棉花糖的出厂设定,推荐的头条文章标题是天空娱乐社区的《如何解除“末日之兽”的锁定》。
夏天怔了一下。
嘉宾秀封锁了棉花糖的大部分功能,他只好把这把顶级单兵纳米武器化为一颗纽扣,搁在袖口上。
当然了,兵器只要有系统,就能外围解锁,只是棉花糖的加密强度太高,最顶尖的黑客也得折腾个把月才能搞定,他们可没这个时间。
但有人有时间。
夏天点开帖子,作者名是一串数字。
“我知道是比赛,但我已经开始讨厌策划组说禁就禁的架势了,不过是一群手下败将,还真当自己是命运之神了。”那人写道。
“‘末日之兽’锁定用的是天工阁根系统控制,很麻烦,但也不是除了策划组大发慈悲就没办法了。韦希肯定知道,他只要能搞到一个‘千层解码’,就算只解锁个基本款给夏天,也不会死那么多人!”
夏天迅速浏览这篇文章。
而在他看的时候,广告位上数不清的相关链接呈现出来,简直就是进了黑客大本营,成千上万的人正在讨论解锁理论。
嘉宾秀禁用了棉花糖,但上城的权贵毕竟不是真的神明,施的也不是魔法,“末日之兽”归根结底是个高科技武器,怎么禁都得用程序锁。
而多拉风的程序锁,都是上城广大的程序员一个一个代码敲出来的。
白敬安醒过来,一眼看到夏天就坐在旁边,跟前开了该有近百个窗口,正在研究代码。
他坐起身,拖过屏幕看了一眼,迅速坐直身体,说了句:“我靠。”
夏天头也没抬地继续弄,无数屏幕的微光照在他身上,一副发了狠的架势。白敬安又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把毯子丢到他身上,说道:“你睡一会儿,我来。”
夏天抓着毯子,上面还带着白敬安的暖意,他张了下唇,白敬安说道:“去睡。”
夏天盯了他一会儿,把纽扣状的棉花糖丢过去。白敬安伸手接住。
“我一个个试过来的。”夏天说,因为熬夜声音有些沙哑。
白敬安点点头,挥了下手,叫他闭嘴去睡,自己在沙发的一角坐下,归拢信息。
夏天筋疲力尽地蜷在沙发上,他的旁边,白敬安全神贯注看着屏幕,头发还有点乱,光线在他眼中聚集。
天色仍未亮起,他们都困在一个没有胜算的赛场里。
夏天闭上眼睛,脚尖正好碰到他。
夏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白敬安把一把漆黑的枪丢到他手里,说道:“基础枪械功能。”
夏天猛地坐起身,手中的正是棉花糖,但已变成一把点四五口径的枪械,通体漆黑,程序显示基础禁用解除,有三种不同枪械型号可选。
末日之兽触感冰冷而沉重,他迅速检查了一番功能,动作精确镇定,和幽暗的枪身一样稳定、致命和杀气腾腾。
一旁的白敬安关掉延伸屏幕,仿佛刚结束了一场战术会议。
夏天不知道主办方估计到这事儿没有,但这年头,搞破坏的技能早已经不是什么专享权利。
从医疗部出来,灰田说他跟白敬安的粉丝改名叫“反抗军”了时,夏天还觉得这名字太奇葩,现在看来,他们的确有类似的功能。
接着白敬安抬起手,朝他划过来一个悬浮屏,加了密,夏天看了一眼,那是某个地点。
他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袭击地点。
经过一天的追踪和调查,夏天和白敬安发现戈佩去过不少稀奇古怪的地方,其中之一是片荒地。这里离“真实感”俱乐部半条街,据说是浮金集团的,一直空着,说就是喜欢这里有一片“颇有野趣的荒芜之处”。
这片荒地曾发生过一些失踪案,不过这年头失踪司空见惯,多的是人嗑药嗑过头挂掉,而有别人想用尸体做些生意,没啥大不了。反正是受害者自己的错。
之前的一个星期内,爱好重口的戈佩先生去了那里三次,每次都像是凭空消失了。
夏天和白敬安怀疑那是又一个黑暗俱乐部的入口,上城四处滋生着这类组织。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这的确是最适合的攻击地点。
——当然了,杀人最好的地方是闹市或宴会,交通发达,人们神志不清,根本不关心多了具尸体。
但嘉宾秀的主办方们肯定也知道。他们即使有机会进俱乐部,也绝不可能毫发无伤地离开。
对于碰到无数微妙局面的杀戮秀选手来说,这种判断并不困难。
情况越险恶,越需要精确的衡量,有时你必须放弃最大的优势,铤而走险。谁也想不到的险棋有时会成为重大优势,至少会多出一线生机。
而对他们这种人,一线的机会便已足够了。
夏天的车库里满满当当全是豪车,除了专属座驾,很多限量版汽车出来也会送上一辆。
白敬安挑了辆最结实耐撞的,把武器包丢进去,坐上驾驶座。
他又开始运行自检程序,这里的车他俩就没开过几次,这么多车就算一天一辆换着开,到第五轮也开不完。也许直到他死都开不完。
他甚至不能一个一个试,公司对开每辆车的次数都有具体要求,时间精确到分钟。
夏天突然想起那座虚拟空间里的神像,站在战场般的神殿中,长着一张筋疲力尽的脸。灰田说,它狼狈得不像一座神像,但那是属于这个时代人的面孔。
只是它拿枪的姿态却又是拒不屈服的,仿佛倒地死去、化为遍地尸骸中的一具之前,仍要拼死一战。
白敬安发动了车子,夏天走过去坐到副座上。
他的战友看向前方。在车子黑色的背景下,他脸色苍白,有点单薄,但全无畏惧。上城光线明亮,那张面孔倒越发显得阴沉而冰冷,他身上有什么在烧灼,没有时间感到害怕。
接着夏天意识到那是什么,他很熟悉。
在遍地尸骸之间,像刀剑灼烈的反光。
那是愤怒。
他们一路上一言不发,都在计算。
戈佩的车子到达这座公园的时间,他身边的保镖,还有可能有的防御物品。
两人很快看到了那座半荒芜状态的公园,草木疯长,零星点缀着野花。前方立着一座石壁,刻着名叫“炼狱”的浮雕,做了旧,没用任何现在流行的闪光涂料,反倒气势十足。
这东西足有三米高,像墙壁一样在荒芜的花园中延展开去,雕的画面极其恐怖,对细节不厌其烦,显然出自名家之手。但周围长着杂草和藤蔓,挡住边角,熟悉上城文化的人会意识到,这是种刻意的遮挡,更显品味,让它显得像是从古时便立在这里,承载着古老的欲望。
白敬安放缓车速,他们看到戈佩的座驾开了过来,银灰色,装饰着蓝色线条,高端定制款。
这都无关紧要,白敬安利索地关掉自动驾驶,踩下油门,转瞬间越过戈佩的豪车旁边。
下一秒,他猛打方向盘,朝它撞过去。
3.
两辆车重重撞到了一起,银灰的定制车斜着冲离了公路,撞上一旁巨大的炼狱浮雕。
石块经过加固,冲击之下,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粉尘飞散,雕着受难魂灵的石屑四溅。
定制车的半个车头都撞没了,司机反应极快,迅速把引擎切到反重力功能,想把车子从石壁中退出来。
白敬安猛打方向盘,从侧方再次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