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大夫虽不如宫中太医,但能被虞氏请来,自然也是个杏林高手。他捋须答道:“少君身子安健,并无不妥。”
虞氏听了,脸上禁不住就流露出一丝失望来,连应付都懒得,扬了扬手,便命人送客。后来,就一直沉默着。
我正襟危坐,连气都不敢出一声。直到虞氏开口唤:“敬亭。”
“娘。”我忙应声。
她接过了热茶,拿着盖子过了过,说:“你进门,也有半载了,是也不是?”
我小心地应:“……是。”
虞氏抿了一口茶,我听见,她叹了一声,很是冷淡地道:“——算了,你出去罢。”
今时,徐燕卿不在,我的日子就松动了些,理应在各方都待足半月才是。只是,我这回碰上潮期,便又偷得几日闲,也不麻烦搬走,就一直在徐长风这儿住着。我和他虽并无日日行房,次数也是不算少的,我一直晓得,虞氏一门心思要我怀上大房的子嗣,对于内宅规矩一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奈的是,我的肚皮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这世间,子嗣一事素来难以强求。尻之中,有易孕的,也有好几年不生子的,譬如那短命的小陈后。尻要是多年无子,那地位便会极是尴尬,我每每一想到此,心里就无所适从,更有一丝苦涩冒出,但却也是无可奈何。
快到年关时,徐府便迎来一件事——今上恩赐徐贵妃带着皇子,回徐府省亲。
这一件乃是一等一的大事,徐家的老祖宗已辞世,但也有不少叔伯亲戚,贵妃省亲,这不出五服的宗族子弟自然都要上门迎见,更何况,还带着一个楔出身的皇子。此事阖府早早就有准备,大伙儿都忙里忙外,内宅的主子们都赶制了几件新衣。我这时候已经搬到三房这儿,徐栖鹤也亲自命人修葺园林,一刻都没闲下来。
贵妃莅临那日,徐氏子弟上百人出门迎接。我作为少君,自然也在前列,亲眼见到了那皇家的气派和恩宠,总算明白,何为皇恩浩荡。
迎接了贵妃之后,便是家宴,我年纪尚轻,地位比起徐氏其他宗伯命妇,自然不显,就轮不到座,只站在徐栖鹤的后头。席间,我一直觉得有些头晕,徐栖鹤几次望来,有一回还悄悄将手探到后头,轻轻握了握我的掌心。一个下人走来,暗暗对我说:“大少爷说,少君若是乏了,可先退席,他会同夫人解释的。”
我这才一抬眼,遥遥见到了对面坐着的徐长风。他握着酒盏,面色不改,我竟没发现,他一直暗暗注意着我。我对他微微一笑,好教他安心,徐长风目光微敛,并无异样。
熬过了家宴,徐贵妃就到了偏堂里,只留下家中几个亲近的长辈后生,也只有这时候,她方能和家里人说些体己话。
忽而,徐贵妃说道:“本宫知晓家里刚迎来个新人,嫂子还不把他带来给本宫瞅瞅。”
虞氏忙点头答应,命人叫我过去。这下,我才看清了她,徐贵妃为徐尚书年纪最幼的妹妹,年岁不过三十出头,正值年华。徐家子弟多出挑,她模样若出水芙蓉,看起来比华阳夫人还要年轻,怀里的小皇子也是粉雕玉琢,可爱得紧。
“敬亭见过贵妃娘娘。”我正要跪她,徐贵妃让宫人虚扶我一下,之后就打量着我:“这眉眼清秀得很,本宫还没见过几个比他灵气的孩子。”她客套几句,就赏了我一样东西。我接下后就识趣地退下,走回去时,忽觉一阵反胃,差点就要软倒下来。
“三喜!”徐栖鹤刚要站起来,徐长风却比他动作灵敏些,将我扶起。
“唔……”我没忍住干呕起来,慌乱之中,虞氏在座上站了起来,眼里是掩不住的狂喜:“快、快!去叫大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