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仇是真的仇, 不共戴天的那种。
先前若说啃了谁的花, 吃了谁的叶都好说, 来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长出来了,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的仇云隙算是记下了。
他自开了灵窍以来从未见过如此邪佞yín 欲的东西, 他是脾气大心眼小, 但自问没干过伤天害理之事, 活的洒脱无愧, 即便说起与蛇族的仇,云隙也胆敢说一句从未做错。
与他结下仇蛇属于蛇族之下红蛇的一支分支, 名曰红绝。蛇族本性yín 欲实属不假, 但好在各族族长治理有佳, 再加上妖神钦封总管妖界, 这种小妖也就是仗着天高皇帝远, 欺扰些凡人和未开化的精怪罢了,不敢真的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但云隙错了, 若不是红绝蛇王将yín 欲邪佞之事打到他的头上, 他在万蛇坑边上见到累累白骨,无意间拾了不少冤魂怨鬼, 这才晓得红绝这一小族的蛇都干了什么腌臜额心的事。
云隙一直觉得自己心硬, 也从不好管闲事,这一次是亲眼看见多少少男少女被yín 蛇抓来玩弄至死, 尸骨随意的扔在坑边,着实让他气从心来,毫不手软的敲碎红绝蛇王的精魂, 将他化而为人,让他无法再化出原形,然后喂了些药丢进万蛇坑中,让他也尝尝这般被玩弄至死的滋味。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向来公平的很。
牧单听他说完此事,眼里也染上几分怒意,“当时怎么不告诉我,否则我定将饶不了红蛇老祖。”
云隙瞪他几眼。
牧单摸摸下巴,“曾有一段时日你不肯理我,是因为此事吗?”
迁怒什么的,一看就是云隙会干的事啊。
小蜗牛一甩脖子,正打算傲娇一下,脸色却倏地白了白,推开牧单干呕起来。
牧单心疼的拍着他的后背,“好点了吗,怎么会这么严重,我带你去看大夫。”
云隙呕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脸色却白的吓人,喉咙沙哑的不成样子,他扶住牧单,气呼呼说,“讨~厌~蛇~妖~”
“好,以后我也讨厌,别想那么多了,也不一定就是红绝,乖,我带你回去休息。”
云隙摇头,推了推他肩膀,“想~去~万~像~街~”
万像街和凡界各处小镇上的集市很像,只不过不如凡界中随处可见的小集市,妖界便只有这一条永无止境的路,沿边走下去,几乎看不见尽头。街里面牛鬼蛇神各族皆有,卖的东西稀奇古怪,云隙曾在万像街见到有妖出售自己脑袋上刚长出来的犄角,血淋淋的割下来当场交货。
那里妖比较多,问起事来也比较方便。云隙摸了摸肚子,他有点想吃酸杏子了。
不,很想吃。
牧单让云隙化成蜗牛趴在他兜里,施法带着云隙离开妖神府邸。
万像街的方位不大好说清楚,除却凡界来说,其他各界皆生在离奇象限中,空间重峦叠嶂,不太好找,尤其是云隙这种比较喜欢待在壳中不出家门的。
牧单凭借着依稀印象,兜兜转转一上午终于在中午时分找到了万像街的分岔小路口。
二妖落在路口处,云隙抬起头望着头顶灰蒙蒙的云彩,皱眉,“找~错~了~?”
他的印象中万像街便如祁沅王城般热闹,妖来妖往叫卖不绝,不分昼夜,哪像眼前这般死一样的寂静,四周仿佛蒙着几层雾气,看不透彻。
牧单干咳一声,也怀疑起自己来。
当着媳妇的面迷路难免有些丢了一家之主的威严啊。
云隙没他想的多,沿着昏暗的小巷朝万像街主道上走。
从远处刮来阴森森的风,一片肃杀之意,地上有什么东西沙沙在响。
牧单按住云隙的手,“我来。”弯腰捡起一张长条麻布做的招牌旗。
旗帜上画着一只妖艳的猪妖。
云隙瞥了一眼,“青~楼~的~”
牧单神情复杂,“这种的也能进青楼?”
云隙点头,往前走,淡淡道,“肉~肉~的~,很~好~摸~”
牧单,“……”
他追上云隙,握住云隙的腰肢,将妖带过来面对着自己,“你怎么知道好摸?嗯?乖,给我讲讲。”
云隙推了推他的手,看了眼牧单,“你~很~像——”
“掉进了醋缸。”牧单接话,“我吃醋了,小隙,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很好摸?”
云隙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额头,拉着牧单的手,走在凄净街道上,“师~父~说~的~”
牧单挑眉,“当真?”
云隙瞪他一眼。
妖神大人立刻笑道,“小隙说的话一定不会有假。”
他们顺着万像街最热闹的主路上走,原先沿边一长溜的客栈茶铺楼阁宫宇黑漆一片,门前挂的灯笼破破烂烂歪到在路沿上,像是多年都未有打理过。
客栈对面是小妖贩支起的小摊子,上面常常会摆着从四界淘来的稀奇玩意儿,云隙在这小摊上买过一只透亮无暇的玉石做的假的小蜗牛挂坠,他觉得很像自己,爱不释触角了很久。
沿着这一路小摊往下走去,会是走一天两天都逛不完的热闹和繁华。
而此时越往下走,云隙的表情越发沉重,眉间的沟壑久久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