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青西海的入口在狂风巨浪中重新关闭消失了。
若不看牧单湿漉漉的袍子, 倒是当真不知晓此处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牧单托着云隙原地坐下, 拾了片柔软的叶子垫在小蜗牛身下, 担忧的盯着软软趴在叶子上的一坨透明蜗牛肉肉。
云隙耷拉着触角迷瞪了一会儿,从树叶上抬头问, “青~西~海~起~风~浪~了~?”
刚刚似乎有一股妖风将他刮掉了。
牧单点头, “嗯, 先不管它, 你伤着了吗?”
云隙歪着触角瞅了瞅自己的小壳,又缩回壳里不知道做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又爬了出来, 支棱着触角朝牧单抖, “无碍, 小~小~蜗~也~无~碍~, 你~莫~要~担~心~,壳~很~硬~”
得到这两字, 牧单才算松了口气, 放眼看了看笼罩在薄雾中的妖界。
妖界与凡界交错共存,虽不如凡界繁华, 但处处有其独特之处, 就比如他们此时正在一处名曰五头山的半山坡上,五头山每至白日会从主山峰各自生出两头低矮山脉, 在阳光下就好似山脉有五只头般,而到了夜里则会在浓重雾气中化而唯一。
每当山脉重新合拢时,也就是五头山最变化莫测险象丛生的时候。青西海在妖界的入口其中之一就生在这五头山中, 也正是应了此处空间诡异奇特之缘由。
牧单道,“现在妖界通往青西海的入口消失了,你还记得崇虚可有说过其他入口吗?”
云隙想了想,用触角折过去挠挠小壳边的痒痒肉,“这~一~处~入~口~离~那~地~近~”
就是封印奎避的那地。
当年崇虚为了云隙能好找到封印,随时回来加固几番,才选在了这一处入口,云隙往年虽不常来青西海,但每次进入青西海时也算是顺风顺水,捏个诀背着小壳就钻进去了,哪曾料到此时青西海会突然掀起狂风大浪,还摔了他好几个跟头。
云隙晃着小壳气呼呼道,“封~印~出~事~了~,是~奎~避~!”
封印在青西海下的奎避定然对封印造成了什么影响,才会导致平静如镜的青西海这般汹涌,此时云隙才当真相信他师父说的没错,封印迟早会压不住奎避的,四界将还会再有一劫。
他默默想,希望他师父说的将有一日奎避逃窜出来定将死在他的手下也是真的,这样起码他就不用在纠结什么,只要杀掉那只恶兽便一了百了。
这样想着,云隙道,“无~碍~,有~我~在~”
牧单对他言语之间的保护之意弄得有点感动,伸手摸了摸他的小壳,目光却渐渐发暗。
当年……那三位神子说的可并不是奎避,而是……钦封。
黄昏到了,五头山渐渐起了浓雾。
若此时再不出山,等五头山化而为一的话,说不定他们就被那个山谷沟壑吞没了。
牧单带着云隙一路下山,终于在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时离开了山脚。
他们刚走没多久,乌云散开,星月露了出来。
云隙趴在牧单肩头朝后面看了一眼,墨蓝色的雾气中,原本山脉延绵的五座山峰果然只剩一座直插云端的悬崖峭壁。
他缩回壳里,闭上眼。
听生了四个娃的婶子说有喜了就要多睡早睡,这般生出来的娃才能虎头虎脑。
唔~,虎~头~虎~脑~的~小~蜗~
还~是~蛮~有~趣~的~
青瀛在仙凌山住了两日,靠在一株青梅树枝桠上呲牙咧嘴。
丞相已经能熟练的烧着炉子了,瞥着他。
青瀛抬头说,“我已经吃了好久的青梅果了,现在一想起这果子,口中就流口水,牙都倒了。”
丞相努了努嘴,将怀里所剩不多的大饼捂好。
嗯,谁都不给。
青瀛翻身跳下树桠,蹲着朝小院外崖壁边缘站着的背影瞧去,嘟囔说,“金光闪闪每日都站在崖壁上,若不是他早就是鬼了,我真当他要寻短见了。”
丞相吹了一把烟灰炉子,“鬼还能死吗?”
青瀛摸着下巴,“不知道,等金光闪闪跳下去说不定你就有答案了。”他说完伸手习惯性去揪青梅果,手指刚碰上果子,眼睛便被闪了闪。
一道金光从青瀛瞳孔中泛着涟漪划过,远处的僧人缓缓走到他面前,冷冷的说,“走过去,跳下去。”
青瀛呆呆的看着寒舟额心旖旎的金光,迟钝的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到了万丈深渊的崖壁边上。
“唉——”丞相丢下饼子颤巍巍朝院外跑去。
寒舟将青瀛带到崖壁边上,淡淡道,“跳下去。”
从山谷吹来的风刮得青瀛袖袍猎猎作响,他张开双臂,朝悬崖下倾斜,在一阵风刮来时纵身一跃。
寒舟啊的一声,没料到青瀛在跳下悬崖的瞬间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也跟着掉了下来,被簌簌冷风刮得睁不开眼,心中猛地一凉,有什么划过他的眼前,却什么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