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隙伤心欲绝的离开, 牧单来不及解释, 向丞相匆匆道了别, 便也跟着消失了。
丞相捏着大饼子向一边模样清俊的小公子感慨,这看来当妖可比当人好多了, 嗖嗖嗖的跑的贼快。
阿团托着腮帮子笑了笑, 给他解释, 不是跑, 而是用了法术。
云隙一路向西,飞累了就趴在一丛花叶上随风飘摇, 藏在小壳中眯眼看着壳里自己那一截白白嫩嫩的蜗牛肉, 望细了瞅, 还能隐隐约约察觉到胖了一点点。
他当真是伤了心, 耸拉着触角, 含了满腹委屈。他知晓自己是心眼小了些,脾气大了些, 可这些年多少的委屈都给了这同一只妖, 连从未想过生小蜗牛如今也一并想了,却不料得到的竟是这般不体贴和不理解。
当空刮来了一阵微凉的风, 淅淅沥沥下起了一场薄雨。
烟雨迷蒙之中, 云隙躲在一片招摇的叶片下极目远望,不远处是浩瀚的云海, 巫山云雨之处隐约能见墨绿色腰带似的山脉。
他歪着触角想了好大一会儿,才模糊想起来这处是个什么地。
云隙心中酸了酸,埋怨他那师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几千年也不见个踪迹,他这小徒弟都被妖欺负了,也没地儿寻个理去。
这一场雨下了有小半日,云隙冒雨晃晃悠悠飞上了远处的黛色青山。
这座山名曰仙凌,在祁沅的西南之境,离湘南隔了好几百公里,多年前他曾跟着师父在此处修行。
原来他一气之下竟然飞了这么远,云隙哀哀怨怨的对自己有所长进的速度小小的赞叹了一下,湿漉漉的登上山顶,在缥缈云海中找到了自己当初居住的小草屋。
小草屋用了仙术,在风雨中屹立多年都未曾倾頽,他大抵只住了约有一百多年,之后便跟着崇虚去了凡界神尊的洞府,很久都没回来过了。
云隙不晓得自己怎么就闷头飞到了这里,幽怨的站在小草屋前开辟的小院中,与万丈悬崖峭壁隔了几步之远,负手而立静静望着这一院沐雨的青梅。
“你是……”
云隙抬眼望去,眸色很浅,波澜无惊。
那人却手腕狠狠一颤,半桶水洒了一地。
一时之间天地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水。
半晌后,云隙勾唇笑了笑,朝那额心泛着一点金色的年轻僧人唤道,“寒舟,好久不见。”
寒舟沉默的看着他,突然快走几步冲到了云隙跟前,握住他冰凉的手,哑声道,“云……隙,真的是你。”
牧单在苍灵山脚下寻了个遍也没找到云隙的踪迹,天大地大,这只蜗牛生了气,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了,他心急如焚,几乎将苍灵山翻了个遍。
“也许他就是出去玩了,你别急。”青瀛道。
牧单站在雨中,眉心紧拧,心口砰砰直跳,“只有找到他我才能安心。”说罢又急匆匆消失了。
青瀛撑着一把墨色山水的油纸伞,哀怨的叹气,说好的各回各家,就不能等他回家之后在作妖吗。
他抬头瞥了瞥不说话的绪卿和躲在屋檐下楚楚可怜的小刺猬,忽觉得风水轮流转,自己倒是成了最逍遥自在的仙。
天边雨停了,夏雨过后,碧空如洗。
云隙托着脸颊坐在小草屋中的方桌上看着年轻的僧人忙来忙去,烧水煮茶,他摸摸身上,被打湿的衣裳贴在身上有些凉,云隙捏个诀将衣衫烘干,想念起了会亲自帮他换衣裳的牧单,于是哀怨的叹了一叹。
“这里只有青梅叶泡茶,不过尝起来酸酸甜甜,味道很好,我记得你喜欢酸甜的味道。”
云隙低头尝了尝青梅茶,笑了起来,“很~好~喝~”
寒舟也跟着笑,笑了一会儿问,“你还会走吗?”
云隙反问他,“我~记~得~你~一~心~向~佛~,如~今~为~何~会~在~这~里~?”
寒舟垂眸没说话。
云隙瞧着他额心的那抹金色变得有些暗淡。
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杳杳钟声,寒舟站起来没说话,去为云隙又沏了杯茶。
牧单从没想到云隙这一走,让他生生找了三日,无论是通过神识海域还是追踪决都寻不到他的踪迹。
青瀛从渊源宫中回来,摇头,“不在我的宫府上。”他有点惊讶,没料到云隙是真的生了气,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应当寻了一处花丛啃花去了,你别担心,要不我带你去花仙娘娘那里打听打听,看看最近有哪些仙花灵草开了,我们也好有个方向寻不是。”青瀛说,“你是不知道,云隙比时节仙子还管事儿,只要哪一开花,晃悠着触角就摸去了……”
青瀛话还没说完见牧单低头吐了一口黑血,吓得他连忙扶住他,“啊喂,云隙是蜗牛,他要是想失踪,躲进你的袍子里能让你好些日子找不到,你别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