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罪宫外侍卫把守着,不准人出,也不允人进。
炎炎艳阳在头顶晃眼,风声吹过,梧桐沙沙作响,树影摇晃,阳光透过缝隙落下阑珊的光斑,这般景颇有几分夏末的韵味。
方乔儿正持了大扫把在清扫院中落叶,汗珠凝在白皙的额角,她抬手擦了擦,左右看了两眼,轻撩开纱袖露出臂腕偷得一抹凉风。
阿团从高高的围墙底下挖出一捧土,推开小洞,小爪拽着花布头,背上驮着巴掌大的小包袱,哼哧哼哧从洞里钻进院中。
方乔儿笑眯眯的将它扒出来,蹭了蹭阿团灰呼呼的小脸,“你去哪里了?外面热,我去给你拿些水来。”
阿团拽住她的裤脚,将小包袱放在她手里,叽叽两声,示意她打开。
小包袱沉甸甸的,可要压死阿团了,它一屁股坐在树叶堆上,催促她快些打开。
相处这七八天来,方乔儿早已看出云公子不是常人,身边带着的小东西也通灵性,便顺着小刺猬的意思挑开小包袱。
包袱里又裹了一层布头,能看出阿团有多么小心翼翼。
入手的东西温凉,泛着宝石的绿意,一只点翠镶珠簪子豁然出现在手心,细杆簪身染着银光潋滟,镶嵌的绿玛瑙如水般清透。
方乔儿一怔,“你……”
阿团抓了她的指尖,揪住她一缕发丝,捏着对它而言有些大的发簪,在方乔儿低头时笨拙的将发簪插进她的鬓发中。
然后满意的歪着脑袋仔细瞧了瞧她,从小包袱中扒拉出一片碎了的铜镜片儿,小爪举得高高的,给她看自己的倒影。
多好看呀。
姑娘不就本应该喜欢这些的吗。
方桥眼睛慢慢发红,眼泪滴在手心半片小铜镜上,她蹲在地上摸了摸阿团的小脑袋,低声说,“谢谢……我很高兴,谢谢,从来没人送过我簪子,我真的,真的很喜欢,谢谢……”
温热的眼泪坠在铜镜中,朦胧的镜中倒映着几分涟漪雾气。
方乔儿笑着擦眼泪,“我爹死的早,娘亲嫁了他人,养父将我养到十二便送进宫中,我从来没有收过礼物,真的,谢谢你,阿团。”
阿团用小爪给她蹭蹭眼泪,不哭不哭的,姑娘本就应该用来疼的呀,它们刺猬中的母刺猬可娇了,每次它出去玩耍,都要带回来一把鲜花的。
为什么要哭呢,哭了就不漂亮了。
阿团把小包袱甩在肩膀上,打算出去再找些吃的。
方乔儿擦干眼泪,把它捧在手心,道,“阿团真是个体贴的小刺猬,以后有刺猬姑娘喜欢阿团的话,一定会幸福的。”
阿团不好意思的捧着脸蛋,心里默默想,如果以后它要是娶刺猬的话,一定让心灵手巧的乔儿给他的新娘子做个嫁衣。
方乔儿说罢,又摇了摇头,似有感慨,叹气道,“连我都想嫁给阿团了呢。”
阿团竖起耳朵一抖,害羞的瞧着她,低头抓住她的拇指,低头在她手心小心亲了下,然后被臊的灰突突的小脸直发红,叽叽两声跳下她的手掌,钻出了墙。
真是要羞死了啦!
云隙正顺着屋檐朝千罪宫慢悠悠爬来,他视线极好,透过高巍宫墙望见地上跑的极快的小刺猬,触角一抖,默默寻思,阿团是不是热坏了。
否则怎么全身都红~彤~彤~的?
他还未想完,只见东南方的天空隐隐出现一团黑色雾气,黑雾遮天蔽日搅弄风云盘旋转动像极了一个阵法,而阵法中央对着的,恰好是那无耻之人的寝殿。
云隙努力仰着脖子,将知道的阵法一一抖落出来,颠三倒四的翻找相似的阵地,却直到月上梧桐稍,银辉布了天地,也未想出这到底是个什么阵,又是谁胆敢在王宫中布下阵法。
艳阳在百转思虑中落了山头,头顶那片黑雾逐渐隐匿在潇潇星夜中,慢慢拢聚在东南边,连星月也渐渐遮了起来。
一股浅淡的风从碧空送来,墨蓝的夏夜中,九玲听风阁的铜铃铛叮叮当当被风吹动,如同修罗道中引路的无常鬼手中的常敲的送魂锣,无序的调子牵着那散了红尘缘的魂魄走入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中。
风中滚来刀剑的肃冷和杀戮,一声锐利的萧声生生掺入铜铃中,紧接着,遥远有人高喊起来,火把烧成了火龙!
云隙在心中慢道一声不好,身影却极快的掠过一抹风,片刻间便落入了下着纷飞花雨的似锦苑中。
似锦苑中王宫侍卫与黑衣人拼死缠斗,刀光剑影在火把中橘光一闪,让云隙看到了被二三十人围困在中央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