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送香盒的那位吗?”
绿珠恍然,她听周政敏说过,这位赵舍人是国子监的监生。想到李果有这么厉害的朋友,绿珠也是为他高兴。
“便是他。”
“明日才要归来,把风袍也带去,夜里冷。”
绿珠塞给李果一件风袍,目送李果披着一身霞光离去。不知为何,绿珠总觉的那位赵舍人和李果未免太过亲昵了。看来往日李果夜出,说去会友人,恐怕也是去见这位赵舍人吧。
城南的南远寺,颇有名气,香火旺盛。
它位于戴紫山的山腰上,离城南不远。李果黄昏出城门,抵达南远寺时,天色昏暗,夜幕吞噬最后一缕晚霞。
站在南远寺门后,在月色下,听着松林声,李果心情寂静,甚至有些美妙。曲曲弯弯的山道,一盏灯火冒出,继而是哒哒哒哒的马蹄声。李果提上灯笼,牵着马,站在山道上等候。他看到赵启谟骑马赶来,夜风将他绛红色的锦袍吹拂,他骑着匹高大的白马,在月光下俊逸如神祇。
赵启谟勒停马儿,居高临下注视李果,李果将灯火举起,照耀两人的脸庞。
“南橘,你随我来。”
赵启谟在前领路,他的骏马跑得飞快,不时要停下来,等候李果。李果胯下是匹脚力低劣的马儿,性子还慢吞吞,李果拿马鞭抽它,听它痛苦嘶号,第二下再不忍抽下。
“下遭,我送你一匹好马。”赵启谟不急不躁,微微笑着。
“那我要白色的马,像你那匹那样又高又神气。”李果一点也不客气,跟赵启谟说着他的喜好。
“好好。”赵启谟的话语,带着笑意,还有不易察觉的宠溺。
“不远,往前再五里,有家店舍。”
赵启谟让身下的马儿放慢脚步,他和李果并肩,悠然朝山道尽头走去。
路上树木茂盛,到那月光被遮掩的地段,唯有两匹马上拴的灯笼,在散发光芒,像两团火焰。
春日的夜风,带着丝丝寒意,李果身边有赵启谟相伴,只觉得美好至极,胸口一团暖意。
赵启谟所说的馆舍,在一处村落的入口。孤零零一栋,远远看着寒酸。走进才发现旅客不少。从南前往京城,大抵都是选择这条近路,由此虽然是村落,生意倒是不错。
舍店也不是那种木屋土墙的乡下民房,而是整洁、宽敞的旅馆。
赵启谟定下一间上房,吩咐店主妇准备酒菜,便和李果到房中歇息。
客房平实,木案低矮。
舍店的仆人,将酒菜呈上。赵启谟和李果席地而坐,相视而笑。
“我往时曾和友人来过此地,虽然是村店,酒还不错。”
赵启谟为李果倒酒,小小一盏美酒,琥珀色泽,香醇甘美。李果端起酒盏,仰头饮下。赵启谟则是慢慢品尝,浅尝辄止。
“明早,我想带你去鲤龙池,在村后的一处座山上,那是处鲜有人知的美景。”
赵启谟特意带李果出来游玩,他们也并非只有夜晚才能相见,才能在一起。
“这还是和你第一次出游。”
李果很向往,他凝视赵启谟的眉眼。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成为一位巨富,便无须再为生活奔波,可以任性而为。只要赵启谟肯陪他,那他便陪赵启谟走至天涯海角,天荒地老。
“我三日后,将参加春闱,恐怕春闱后,有十数日无法和你相见。”
赵启谟将李果的空酒盏拿来,再次倒满一盏酒。
“启谟,你必能高中。”
李果端起酒盏,又打算一饮而尽,不想手腕被赵启谟握住。李果抬眼看他,见赵启谟神色凝重。
“你可知我高中后,便得娶妻?”
赵启谟声音低沉,且冷静的像一条静止不动的寒溪。
李果挣开赵启谟的钳制,美酒浇洒入喉,顿觉酣畅淋漓。
“我知道。”
李果搁下空酒盏,嘴角沾着酒渍,双唇泛着光泽。
“我不会纠缠不休,你若是娶妻,我便离开你身边。”
李果的眸子清亮,脸上无喜无悲,他话语里没有痛苦,没有悱恻,他只是在平静陈述一份抉择。
赵启谟心口一阵刺痛,然而这份痛楚,很快又消失无踪,它被赵启谟压制在心底。赵启谟默然,他看着李果,他那眼神,让李果觉得十分难过。
“启谟,有这些时日的相伴,我已经心满意足。”
李果将赵启谟抱住,他痛苦时会哭,绝望时会流泪,然而赵启谟总是不声不响。
你可知,能与你相拥,同床共枕,已是幸福至极。再多的,我不敢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