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谟从睡梦中醒来, 先是觉察床板太硬, 既而是发觉怀中有个人。李果趴在赵启谟身上,手指还不老实, 在触摸赵启谟的眉眼、脸庞。
四周昏暗, 透过床帐, 隐约可见窗外青灰的天,低头, 对上身边这人微笑的脸庞。
两人亲密贴在一起, 能听到相互间起伏的呼吸声。
昨夜之事,是黑暗中发生的事, 赵启谟想起, 直觉血气上涌。赵启谟拉开李果在他身上乱摸的手指, 他将李果搂抱,翻身覆罩在李果身上。
两人均是年少,一晌贪欢。
体温在被中氤氲,两人满头汗水, 交颈相偎。待心跳渐渐平缓, 赵启谟恢复冷静, 他坐起身,将掉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
此时,窗外通明,竟是错过了,顶着最后一抹夜色离去的机会。
李果缠上来,从背后抱着赵启谟, 他双臂搂住赵启谟的腰,头枕在赵启谟肩上,温热的气息拂在赵启谟耳际。
李果并非挽留,只是还迷恋,还不舍。
赵启谟将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捡上床,李果则辨分两人的衣物,把它们分开。
两人默默在床帐内穿衣,不时还要抬眼去看对方。
见到赵启谟左手臂上的刀伤,李果伸手去触摸,心疼全写在脸上。赵启谟注视李果大腿上狰狞的伤痕,他双眸黯然,手掌轻轻抚上伤痕,默然无语,他心里必是极难受。
“没事,衣服遮挡起来,看不到。”
李果拉开赵启谟的手,他表现得无所谓。
赵启谟仍是默然,他神色凝重,将李果揽入怀。
昨夜,大腿上这狰狞的伤痕,被赵启谟发现。赵启谟询问是因何受伤,李果讲了採蚌、刺鲨。当时,赵启谟默然无语,紧紧搂抱李果,他臂劲很大,勒得李果险些喘不过气来。
好在今晨,赵启谟没再这么勒李果,只是轻轻揽抱。
“启谟,我有钱了,不会再为了钱冒险、受伤。现在,连王鲸也不敢欺负我,他还要怕我爹几分。”
李果笑语,他这份喜悦,发自内心深处。
“嗯。”
看着李果喜悦的笑容,赵启谟以指为梳,帮披头散发的李果整理发丝。
赵启谟很清楚,于这人世,想恣情恣意的活着,光有点钱,根本无济于事。
“启谟,你的头发也乱了,我帮你梳。”
李果取来一把梳子,让赵启谟坐好,他帮赵启谟梳发。李果手指很灵巧,但李果会盘的发髻,无不是平头百姓常款。赵启谟的发髻样式复杂、讲究,出自心灵手巧的侍女之手。
赵启谟沉稳坐在床上,任由李果胡来,不嫌弃李果给他梳出一个土气、过时的发髻。
头发梳好,赵启谟起身穿衣。李果在旁看着,闲不得,又上前帮赵启谟穿衣服。先是白色的衫子、而后是褙子,再后则是外袍。再在腰间系上革带,坠上佩玉。似乎忘记了什么,还要戴上巾帽。李果取来巾帽,帮赵启谟端端正正戴上。一位雍容闲雅、翩翩甚都的少年郎站在李果面前。
李果忙退开两步,难得羞涩地看着赵启谟,同时还傻傻笑着。
赵启谟瞅瞅门外,确认无人声,他上前亲了李果,低语:“我下遭,再来看你。”李果赧红脸,轻轻回着:“嗯。”
赵启谟悄无声息走出驿馆,他骑马回国子监。李果打开窗户,站在窗前,看赵启谟离去。赵启谟若无其事离去,一路没有回头。
待赵启谟走远,身影消失于闹市。李果关上窗户,突然雀跃地跳起,扑到床上打滚。
也不管自己还披头散发,只穿着最贴身的衣物。
李果抓抱散发着龙涎香气息的被褥,躺在床上傻笑。
傻笑过后,想起两人那些最为亲昵的事,则又满脸通红,把被子拉高,将脸捂住。
清早,穿戴整齐的李果,返回城南租住的宅院。
这处宅院,就位于珠铺后面。
李果刚迈进门,迎面遇上绿珠。绿珠问他:“果哥,你回来啦”
昨晚,李果跟绿珠说要和京城的一位友人应酬,可能不回来过夜。
“啊,是……”
李果心虚,好在绿珠没怀疑他。
“可是酒还没醒,怎么满脸通红。”
绿珠连忙进屋,帮李果准备湿巾擦脸。
“绿珠,我自己来。”
李果接过巾布,胡乱抹把脸。
绿珠站在一旁,她闻到李果身上有陌生香味,不过也没放在心上。
既然是去应酬,难免沾染胭粉香药气息,这本也是常事。
“你要是累了,先趴床歇息,我去买些吃食过来。”
绿珠在从广州前往京城的路上,便总是照顾李果起居、饮食。
“我,倒真是饿了。”
李果捂住咕咕叫的肚子。
一刻钟不到,李果已经坐在桌前,狼吞虎咽吃着早饭。他往嘴里塞完最后一个包子,就见周政敏走来。
周政敏大大咧咧找个椅子坐下,摩拳擦掌说:“果员外,大家都好了,就等你啦。”
“唔,我这就好。”
李果大力咽下包子,洗手擦巾,和周政敏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院中,李掌柜、阿棋、阿小都在,齐刷刷看着李果,确实都在等他。
“我也要去。”
绿珠闻声从厨房跑出,往围裳上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