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鲸不怕什么报案,要报案还得跑出南澳去报案,但是巡检司如果追来了,那确实麻烦,现下,也不知道赵启谟是否在唬他。
“若是天气晴好,顺风顺水,王员外或许能在巡检船追来前,逃回刺桐,可这天气,我看着也不大好。”
赵启谟仰头看天,阴晦雾漫,不知道这轮朝阳,能驱散几分阴冷昏晦。
“李果,我必是要带下船去。”
赵启谟缓缓站起身,晨风吹拂他的衣袍,他体型不及王鲸壮硕,但是顶天立地的一个人物。
“行呀,老赵。”
王鲸服气,他打小就拿这位世家子没法子,谁让他老赵家是官人,他王家是商。
“果贼小人是你的妻,还是你的妾,你要这样为他费尽心思,虽说他脸蛋是长得不错,可不知他有何种房中异能之术让你……”
“休得胡言!”
还没待王鲸说完,便得到赵启谟一声怒斥。
王鲸讪笑两声,转身对王九说:“去拿我关扑的东西过来。”
王九听令离去。
“我和你关扑,而李果,就是我这里的一件货。你赢我,我让你将他带走,你若输我……”
“我若输你又如何?要以多少钱为注?”
关扑,赵启谟知晓,也玩过。京城每每有热闹的大节日,朝廷便允许商民举行关扑。任何商品都可以拿来关扑,凭借运气去获得。
而平时,是禁止赌博的,然而民间屡禁不止,尤其像王鲸这种人,赌博只怕是他最喜爱的活动。
“不以钱为注,你若输,便划上一刀。”
王鲸解下腰间的番刀,拔出刀来,展示锋刃。
“可以。”
赵启谟几乎随即便答应,他不确定巡检司的船会不会来。如果不能及时赶来,他将带不走李果。
同理,王鲸也在想,他能否在巡检司的船追及到前,逃回刺桐。甚至不考虑巡检司,赵启谟本身便是个极大的麻烦。
此时对于李果,王鲸已经不执著,但是他不会便宜赵启谟的,想带走人,行,按他的规矩来。
王九将关扑用的铁碗和六枚古铜钱拿来,王鲸让他摆在赵启谟跟前。
而后,王鲸像赵启谟那边,直接坐在地上,他把手中的刀举起,冷笑问着:
“一会谁来给赵王孙划一刀?”
猴潘和番娃都退开,王九接过刀,得意说:“我来。”
赵启谟淡然处之,他伸出右手,挽起袖子。
“你先我先?”
“你先。”
王鲸一双小眼睛眯起,绽着精光,他别的不行,赌博可是十分在行。
赵启谟用修长的手指,捡起碗中的古铜钱,一枚又一枚。六枚入手心,他捏着铜钱,略作停顿,而后手一松,将铜钱撒入碗中。铛铛铛铛,铜钱在碗中跳动,待它们停止,平躺在碗底,王鲸连忙凑过去看:二枚正,四枚反。
胡瑾领着两艘巡检船,将近二十个手下,在天蒙蒙亮时,抵达南澳港口。
这一路一路浓雾使得他迷途,本打算折回去广州,又不死心,觉得大雾天,过往海船可能停泊在南澳。
也就是赌一把,先不说找李果,连赵二郎也丢了,这事已非同小可,不容一点耽误。
不想,胡瑾刚抵达南澳,便有一位渔家少年跑来跟他说赵启谟在王家船上,吩咐他如何如何,在此等待。
胡瑾“哎呀”一声,领着士兵像疯狗般扑向王家船。
此时天已差不多都亮了,一队官兵冲来,胡瑾还在前表率,奋臂大呼,士兵们极受鼓舞,也啊呀呀地叫着。
突然,他们的上司停下脚步,举剑的手停滞在半空,像石化般。
只见前方,走来一位疲惫不堪的紫袍少年,他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而就在紫袍少年身后,一艘巨船正在慌乱地张帆逃离。
“愣着干么!快回去,还不追!”
胡瑾转身,撒腿狂奔,奔往他们适才停泊巡检船的地方。在他身后,跟随一群仓促奔跑的士兵,一时竟像母鸡带群小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