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队并没有辜负钟采蓝的期待,他已经查过赵老师了,他的全名叫赵卓越,妻子叫陆宁,两个人都是学美术出身。
而钟采蓝猜的也没错,赵卓越在松小任教过十年,后来似乎因为待遇问题辞职了,和妻子开了一个绘画辅导班。
他任教的时间与万雨馨、王嫣然失踪的时间重合,而他又是郭小晗的家教,这样的巧合当然让曾队高度重视。
但是……松小里有许多任教了多年老教师,他并不是唯一一个,而且赵卓越看起来实在太不像是嫌疑人了。
“街坊邻居都说他和妻子的感情很好,以前任教的时候也很受学生的喜爱,从没有出过什么岔子,他还有一个读初中的女儿,家庭很和睦。”曾队沉声道,“最重要的是,我去过他们家里,是很普通的老小区,他绝对不可能把一个孩子带回家而不被街坊邻居发现。”
钟采蓝难掩失望,她努力争取:“那有没有可能他把人藏在了什么地方?”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赵卓越是嫌疑人的可能性并不大。”曾队能理解钟采蓝焦急的心情,所以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我会继续关注他的。”
钟采蓝只能挂了电话,可又不甘心:“就这样算了吗?”
周孟言坐在她身边,并指写到:我同意你的判断,他有很大嫌疑。
“可我觉得曾队说的有道理。”钟采蓝沮丧极了,赵卓越任教的巧合的确是她怀疑他最重要的理由,然而,其实这并不奇怪,松容这样的小地方,一个老师同时给父母和孩子上过课也不足为奇,何况只是差了十年。
很多老教师一教就是一辈子,不能仅仅因为这个就认定赵卓越是凶手。
周孟言慢慢写下自己的想法:首先,警方调查过万雨馨和王嫣然的失踪,但是一无所获,这证明对方是个非常狡猾并且善于伪装的,正如这一次一样,没有人会去怀疑赵卓越,他看起来太不像是嫌疑人了,可也太像是嫌疑人了。
他写起单词来飞快,有时候只写几个关键词,钟采蓝一边要辨认英文一边猜测他的意思。
周孟言又写道:其次,我回想了一下他们夫妻的画,画得不错,至少可以教高中生,艺考比起兴趣班应该更赚钱,但是他们开的辅导班只有小孩子。
钟采蓝把前因后果组织起来一看,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周孟言写道:当然,这个推测没有根据,有可能只是觉得教小孩子轻松。
就算这么说,钟采蓝还是觉得不寒而栗:“你吓到我了。”
周孟言拍了拍她的手背作为安慰,又写道:以及,警方会调查有嫌疑的人,你调查他也没有什么损失,你不是警察,你可以凭感觉,最重要的是,你需要做些什么,来减轻你的负罪感。
看到前面“凭感觉”的时候,钟采蓝有些想笑,但他写到后面时,她就笑不出来了。
负罪感……是的,她对万雨馨的失踪有强烈的负罪感,刚知道她失踪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办法睡觉,她无数次想那些如果,无数次想象万雨馨会遭遇些什么,这让她又惊又怕。
可是,当时江静太忙了,她只记得从学校把女儿接回家,并没有发现她日渐消瘦的脸颊和消不去的黑眼圈,自然也不会去开导她。
最后帮她走出来的,是周孟言。
有了他的帮助,她渐渐走出了万雨馨的事,她慢慢遗忘,慢慢长大……直到这次,她猝不及防之下,亲眼看见了她的尸骨,所有记忆都翻涌了上来。
对万雨馨的自责和后悔,对郭小晗的担忧,都逼迫她不得不做些什么来减轻内心的焦灼,她做不到在家里等待,尤其是周孟言的存在,更是让她觉得必须做些什么。
“你说得对。”最终,钟采蓝那么说,“反正猜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孟言笑了起来。
家教都是以小时计费,过了大约一个小时,钟采蓝就偷偷溜回街上看了一眼,赵老师的车还在那里,她等了等,不见人出来,便折返饮料店,等下一个小时。
如此反复,等到她再次见到赵老师的时候,已经是快五点钟了。
钟采蓝开车跟上去的时候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这个点了,赵卓越多半是要回家吃饭,而他家里曾队已经去过,如果有什么线索,这位老警察一定不会错过,只不过她习惯做事有始有终,这才继续跟着。
可谁知道赵老师居然开着车离开了市区。
钟采蓝意外又兴奋,不远不近紧紧咬着他的车。这会儿是下班高峰,市中心往外开的车流并不少,她时而变道,时而减速,借别的车辆给自己打掩护。
但开着开着,车流就渐渐少了起来,她这辆跟在后面的车就显得格外明显,钟采蓝只能减速与对方拉开距离,生怕被发觉。
这样远远缀着开了十几分钟,公路上就只有他们一前一后两辆车了,钟采蓝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六点钟了,日头西斜,东边已经暗了。
她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道:“这条路好像是通向山里的……我们还要跟吗?”
松容县周边有许多山村,有些修了路,有些没有,这些通向山村的公路大多一条路通到底,没有拐弯和岔口,开的人也不多,何况天马上就要暗了……钟采蓝有点心慌,不知不觉把车速降到了最低。
周孟言在她手臂上画了一个箭头,写了一个“江”字。
钟采蓝愣了愣,反应过来了:“啊,这是去我外婆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