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十楼短短的五六分钟里,他想起了很多事。
他和高银月是高中时的同学,当年两个人不仅没什么感情,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大约两年前,一次机缘巧合,两个人重逢了。
说起来,那次重逢真是充满了戏剧性。
那天他刚从超市出来去地下停车场,有个戴着墨镜的女人鬼鬼祟祟跟在他身后,他早就有所察觉,见她竟然一路跟到车前,在开车门的刹那转身,一把把人拦住:“你想干什么?”
“周孟言?”她摘下墨镜,脸颊酡红,眼如璨星,“我是高银月,我们高中同班,你还记得我吗?。”
他想起来了,松了手:“是你啊,跟着我干什么?”他鼻端闻到一股酒气,“你喝酒了?”
“酒局,被一群老东西灌了。”高银月似醉非醉,挥了挥手,“我找不到车了,帮个忙,送送我吧。”
周孟言虽然为人冷清,但并非冷漠,老同学,又不过举手之劳,自然答应:“可以,上车吧。”
高银月笑眯眯地钻进了车里,然后秒睡,他都来不及问她回去哪里,只好把她带回家。
后来,为了感谢他帮忙,高银月又请他出来吃过一顿饭,两个人就这么重新联系上了。过了一年,他们正式开始交往,虽然因为她的艺人身份无法公开,但感情一直不错,周孟言从未想过她会就这样离开他。
十楼到了。
周孟言在楼梯上站了一会儿,将悲痛之情暂且压抑,他站在安全通道的门后观察了片刻,等到走廊里的人都离开了,这才推门进去。
吴凡的办公室在1005,他只随高银月来过一次,不过,他的记性一向不错。
左右看看无人,周孟言飞快拧开门把手闪身进去,然后反锁了门。
吴凡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地说:“出去!我没空。”
“我有事要问你。”周孟言话音未落,就见吴凡向他掷出了手边的杯子,他不得不闪身躲避。
吴凡咬牙切齿:“你还敢来?你个杀人犯!”他痛骂还不知足,一个箭步跨过去揪住他的衣领,“你怎么敢这样对待她?”
“我没有。”周孟言握住他的双腕往外一翻,把自己的衣领解救出来,“我要是凶手,为什么还要来找你?”
“我对杀人犯的想法一点兴趣也没有。”吴凡冷笑。
周孟言重申一遍:“我没有害她,我不是杀人犯。”
“你不是凶手,现在会被通缉?你不是凶手,你跑什么?”
周孟言并没有被激怒,他道:“因为我有一件事要问你,银月刚出事的时候你就和我说过她的情况不对劲,为什么会这么说?”
吴凡的脸色顿时一变,冷冷道:“我早该想到的,能让银月这样……除了你还有谁?”
周孟言和他无法沟通,只能道:“警方到底是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凶手?”他对高银月自杀的事始终存疑,警方要调查他是赞成的,可到底发生了什么,警方竟然会把他列为第一嫌疑人?
吴凡怎么可能告诉他,讽刺道:“不如你去问问警察?”
周孟言一怔,心里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他想也不及想,夺门而出,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负责次次案件的警官汪令飞。
汪令飞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碰见本应已经离开本市的周孟言,但他毕竟久经沙场,立刻反应过来,扑过去就要制服他。
周孟言看到他只带了一个女警,心中稍安,一个闪身避开了汪令飞的一扑,然后头也不回,飞奔下楼。
汪令飞言简意赅吩咐女警:“你坐电梯。”然后自己拔腿追了过去。
周孟言迎面挥开了好几个听见动静出来看热闹的路人,急奔到楼梯间,哪里敢一步步走下去,直接手一撑扶手,翻身到了下一层,期间双脚在地面停顿的时间最多一秒。
汪令飞没有他这样深厚的功底,一步最多下五六阶楼梯,没一会儿就被他给甩开了:“操!”他痛骂一声,又不甘心让这个逃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离开,干脆停下脚步,冲进走廊,随便进了个办公室,直奔最近的一个工位。
每个工位里都有一部电话,而为了方便起见,座机上都贴着内线号码,他找到保安室的号码,立刻拨了过去:“我是刑侦大队的汪令飞,通缉犯周孟言就在这栋大楼里,你们把门守住,别让他给跑了。”
这通电话打得太及时,周孟言奔到一楼时就见保安把出口的门给锁上了。
这娱乐公司为了防止有些激进的粉丝做出什么过火的举动,全都安排保安配备了警棍,周孟言一点都不想挑战电击的滋味,脚步一顿,调转方向,准备从窗户突围。
叮——就在此时,电梯到了。
周孟言没有太多的选择,闪身就进了离自己最近的房间。
坐电梯到达的白桃看见了,生怕他逃脱,赶紧追了过去,然而,她打开门的一刹那,不由自主地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咦!人呢?”
这是一间等候室,大约二十来个平方,摆着舒适又鲜艳的蛋壳椅,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绝对藏不下一个大活人。
最重要的是,窗户好好的,这种高楼都是统一用半开的玻璃窗,在玻璃完好无损的情况下,最多钻出去一只猫——还不包括橘猫——周孟言绝无可能离开。
白桃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连门背后也不放过,可是没有。
她亲眼看见周孟言进了这个房间,然后,他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