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三间卧室,一间是外公和外婆以前的房间,现在外公一个人在住;一间是迟筵的房间;另一间是迟筵母亲的房间。母亲过世后外公曾提过让迟筵把房间腾出来当成他的书房,迟筵说现在他的房间就够用,拒绝了。所以那间卧室通常都闲置着,只有迟筵打扫家的时候会进去。
因为他们mǔ_zǐ 搬回来的时候迟筵正该上高中,需要学习,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他当书房了,迟筵母亲就特意选了较小的一间房做自己的卧室,把大的房间留给了迟筵,里面摆着一张一米五的单人床,靠墙放着衣柜,另一边还有他的书桌和一个小书架。
宋锦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他的卧室了,随手翻了翻迟筵桌子上的书,泛黄而薄脆的纸页上绘制的繁复阵图看得他眼晕,图旁边的篆书字也难以辨认,他勉强只能认出几个字。
“……以彼之骨,入此之心……这都是什么东西?”他嘟囔着。
迟筵走过去把书收好:“就是老迟家那些该入土的东西。”
按照迟家的惯例,由长子继承家业,子孙分家的时候可以从藏书阁拿走一本书的副本,选书的时候完全是盲选,选的时候谁都不知道书的内容。但是他是第一个被“分”出去的长子长孙,原本理当继承迟家的人,之前没有过先例,所以让他盲选了三本书的正本走。
迟筵当时挑了两本又大又厚的和一本看起来特别破旧的。大厚的内容多,老的书里说不定有什么珍奇的记载,他当时是这样想的,拿到后才发现两本大书里记载的都是一些术法基础,正合他用,价值却不大,老书里则记载了许多他看不懂的秘术。
迟筵对迟家毫无感情,自然也不贪求甚至是在意迟家的东西,当时会拿书走还是抱着能坑老迟家一点是一点的想法,离开迟家后发现由于自己体质的缘故,一般鬼物虽然不敢近身,但还是容易招惹麻烦,为了自保才开始对着那两本大书摸索着学了起来。他自小在迟家长大,虽然从没有人专门教授他这些东西,但耳濡目染之下学起来也算快,没用多长时间就掌握了一些门道。
真论起来他现在除了这个“迟”姓,和迟家真是半点关系都没有。而他之所以还一直保留着迟姓没有改随外公和母亲姓苏也不是因为他们mǔ_zǐ 离开时迟家曾霸道地说过他母亲可以改嫁,但他不能改姓,而是因为那个人。
他怀念那个人喊他名字时的感觉,在迟家那样的天师世家长大,他也同样笃信一个人的名字有着特别的含义,只要他还是迟筵、还叫迟筵,那个人至少会记得他的名字,可是如果他改了姓,那个人就连他现在叫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们就真的一点联系都没有了。
宋锦看着友人将书收好,想起迟筵救自己妻子的丰功伟绩,顿时油然而生敬畏之心,对着那本被收起来的书拜了拜。
他和迟筵是高中时认识的,两人高中一直都在一个班,也算一种缘分,处得久了彼此熟了宋锦也大概知道一些迟筵家里的情况——他家原来在外地,只有他母亲是r城人,但是后来他爹出轨另娶,他父母就离了婚,他母亲带着他回到r城投奔他外公外婆。在现在这个社会,这样婚姻破裂的事情也没什么可稀奇的,还在上高中的宋锦只唏嘘了一下便没有在意。
他发现自己这位哥们不太一般是在高三那年,高考前夕。
他们高中是可以自己选择走读或是住宿的,家在市里的同学一般都会选择走读,家在周边县城离得远的同学则会住宿。宋锦和迟筵之前一直都是走读,但高考前那个学期时间紧迫,为了不松懈、少浪费时间,他俩商量好就也都申请了住宿。
差不多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一天晚上十点半两人下了晚自习,准备回宿舍冲个澡然后睡觉。教室里的空调坏了,那两天的天气出奇的热,晚上一大群学生挤在在教室里学三个小时,感觉每个人都闷出了一身汗,出了教室被风一吹更不舒服。
好巧不巧的是宿舍浴室那天晚上停水,没法洗。
宋锦那时候正被学习压力所迫,精神高度紧张,本来计划好的事情突然受到阻碍实现不了,心里就像长草了一样难受,本来还只是有七八分想洗澡,现在就变成了十分得想洗澡,只觉得要是今晚洗不上澡今天就过不去,晚上睡也睡不好。
他后来想想当时心里跟魔怔了似的,可能就是撞邪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