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可是他一直在骗他。
自己一直一直,不过是生活在叶迎之虚构的谎言之中。
他坐在出租车上,暗自嘲讽着自己的天真,除了恐惧,还有一种近似失恋般的低落。
迟筵突然想到虽然不知道叶迎之到底是有什么目的,但最好还是和父母说一声,让他们警惕一些比较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是第二个顾惜惜呢?
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觉得心中一涩,却也不再犹豫,拿起手机拨通了熟悉的号码。
刘凤莹接起电话后有些讶异:“小筵?怎么了?有事吗?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
“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叶迎之如果上咱们家去了,您和爸不要理他,也不要给他开门。”
刘凤莹听着就觉得不对,奇怪道:“怎么了?你们弄矛盾了?”
“也不算吧,”迟筵斟酌着措辞,不知该怎么向母亲说明,“就是突然发现他可能不是好人。”
好不好的另说,他肯定不是人就是了。
刘凤莹叹了口气:“小筵呀,你们走了之后我还和你爹说,都是我们把你宠得太过了,要找一个能一直让着你惯着你的人也不容易。两个人相处就要彼此磨合,相互迁就,一辈子长着呢,认准了一个人就被轻易否定他。我和你爸都看叶迎之那孩子还挺不错的,有什么事你和他说开了好好谈谈。”
迟筵听着有些愣:“娘您说什么呢?”
刘凤莹笑道:“你就别装了,我和你爹都知道了你们是一对。你给娘打电话不就是因为你们你们弄了矛盾,你不想原谅人家,怕人家上咱们家来求情吗?”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什、什么一对……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是他们现在已经分开了……不过这么想的话母亲说的就更没错了……
迟筵尚没有反应过来,刘凤莹还以为儿子只是因恋情被发现而吃惊才不说话,于是继续解释道:“咱们要从月牙湖回来那天中午,你不是在外面凉亭睡着了吗?娘怕你着凉,拿了件衣服想给你披上,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叶迎之在给你披衣服,还偷偷亲了你一下。我之后和你爹就多了个心眼,留意着你俩的互动,我们都活了半辈子了,你又是我们亲生儿子,怎么能看不出来你和叶迎之到底是什么关系?”
“所以最后一天你一个人说要去买菜我就让你去了,然后你爸趁机和叶迎之谈了,他也坦白了,和我和你爸都保证了对你是认真的,等毕业就带你去国外登记,会对你好。我和你爸都觉得小叶人不错,就没再管,怕你抹不开面子,也没急着和你提,本来准备等你这次放假回来再说的。”
迟筵目瞪口呆地僵在那里。还去国外结婚?他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还要和自己登记结婚?哪国法律敢给他办手续,确定不是结冥婚结阴亲?
他哑口无言地听母亲向自己大段大段地传授处理双方感情关系的经验。他之前从未恋爱过,这么多年刘凤莹也没找到合适的给他讲这些道理的机会。
一直到出租车到了学校,迟筵才借机和母亲告别,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校门口,握着手机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万万想不到,不过是一天上午的时间,自己就先是发现爱人不是人,接着就在父母面前出了柜。
跌宕起伏,十分精彩。
他刚回寝室,还没来得及缓口气,电话就又响了起来,这次打来的是胡星。
“迟筵,你刚才在忙什么?我给你打电话一直占线。”
“没事,我母亲打来的电话,叮嘱我一些事情。”迟筵含糊道,“胡姐你有什么事?”
“小迟,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刘胜全的人?”
“不认识。”
“嗯。他也玩过你玩的那个游戏,在天作之合区,在里面的名字叫做‘雄霸天下007’,你有印象吗?”
“有的,他以前是我们家族的人,经常一起玩,不过后来大家都淡了就相继退出了。不过家族里也有十多个人,大多数在现实中也没联系。”
《画仙缘》里有一种叫做“家族”的社交系统,每个家族上限最多为十五人,类似帮会和结拜的结合体,进入一个“家族”就算是一家人,有一个接纳新成员的仪式,有统一的称号。迟筵当年那个家族是老袁带着他加的,他又把叶迎之拉了进去。
之所以还会记得“雄霸天下007”就是因为他是当年他们那个家族的族长。
想到这里迟筵突然心中一凛,预感到了什么:“胡姐,他发生什么事了?”
“他死了,死亡时间是我回a市那天的凌晨。他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一具干尸。因为他是f省人,家和a市离得远,案发后一直没有把这起案子和我们这面的情况联系起来,直到我发现他死状有异,并且发现他也玩你说过的那个游戏才想到这种可能性。看来是没错了。”
从游戏中化身而出的妖邪,竟用这样的方式取到了“亲人的血”。
“可是这次我为什么没有看到受害者的怨鬼……”
迟筵假想了一下那干尸的样子都觉得头皮发麻,如果可以当然是不要遇上比较好,但是之前六次他都在事发当天晚上就会遇到同受害人尸首一模一样的鬼怪。
“顾惜惜应该是找你家人不成之后才改变目标找上了他,受害人真正咽气的时候都天亮了,所以按道理它应该会等那天入夜后再去找你,你想想当天夜里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迟筵算算时间,那不就是昨天夜里?
昨天夜里哪有什么特别的事,不过是叶公子玩他正玩得开心,大概不愿意再让旁的妖魔鬼怪打扰了,搅了兴致罢了。
果然,那些东西都不敢招惹叶迎之。
它们也怕他。
想到这里,迟筵刚想同胡星提叶迎之的事情,只听到电话那端突然传来小安极为焦急不安的声音:
“师姐,顾惜惜她……不见了。我看着她在教室里上课,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不见了。”
胡星在那边明显也急了起来。迟筵可以听见她着急地向小安询问详细情况的声音。
他不经意地抬起了眼。
“胡姐,胡姐,”迟筵轻声叫着电话那端的人,看着突然自动打开的宿舍门,以及门边那熟悉的人影,一字一句道,“不用找了,她在这里,在我宿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