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迎之头发还带着湿意,他坐到迟筵旁边:“别着急,你慢慢吃。今天晚上还和我一起睡吧。”
他的语气很平淡,好似在说无关紧要的事,也没提前因后果,迟筵却知道一定是因为看到自己方才那饱受惊吓的样子对方才会主动提出这样的提议。
他点了点头,又说了声:“谢谢。”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向叶迎之道谢了,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最近不知撞了什么邪总看见那些东西,但是能遇见这样好的室友的确是自己的运气。
叶迎之弯起眼睛笑笑:“不用谢了啊,都是我应该做的。”
好人都是这样,明明不关自己的事也说“都是我应该做的”。迟筵一面心里如此想着,一面跟着叶迎之爬上他的床。
第二天一切无事,迟筵照旧去向导师汇报工作,被导师告知他这周末就要出国接连参加几个学术会议,大概要一个月才能回来,让他自己好好努力,有事邮件联系。
从导师办公室出来后迟筵接到父亲的电话,电话的内容打破了他一天的好心情。
迟钟远先问了问他最近在学校的学习生活情况,而后在电话另一端道:“儿子,你杜林表叔打电话过来,说你这么长时间也不过去看他们,叫你周末过去吃饭。你老不露面也不对着呢,有时间这周末过去一趟。”
“……”迟筵愣在那里,迟疑了一会儿才道,“爸,不行,不是我不过去,我导师正让我跟着他做一个项目,现在刚开始做,全组的人都在加班,周末也不歇。我去表叔那里路程就要一个多小时,就算吃顿饭也得半天时间,这时候请假不合适,我给表叔打个电话吧,等闲了就去看他们……”
他在撒谎,他导师这个周末就出国开会,连续放他一个月的羊,哪里有什么项目什么加班。但是他也只能这么搪塞过去。
老一辈的思想里总是学业为重,听他这么说迟钟远果然不再让他去,只是嘱咐道:“行,那你记得给你表叔打个电话,人家还惦记着你呢。忙完了没事就给你表叔表婶姨奶奶他们买点东西去看看他们……”
迟筵“嗯嗯”地连着答应半天才挂了电话。
父亲提到的这位杜林表叔是他姨奶奶的儿子。
姨奶奶是他奶奶的亲妹妹,据父亲说他小的时候还经常和表叔在一起玩,关系都很好,直到他上高中的时候因为姨奶奶丈夫工作调动的原因他们一家才搬来a市。但即使这样两家也没断了来往,逢年过节经常互相电话问候,表叔杜林回h市时也会去他家拜访,迟筵小时候还见过这位表叔。
后来迟筵考上了a大,父母都很高兴,高三那年暑假就带着他提前来附近玩玩,顺便去表叔家拜访。那时候姨奶奶的丈夫已经去世了,表叔是独生子,家里就只有姨奶奶、表叔、表婶和他们刚上高一的儿子,一家四口住在一栋三层小别墅里。
他们这房子比较早,还是二十多年前姨奶奶的丈夫托了些关系连分带买地买下的,建筑构造空间设计都还比较老式,从很多地方都能看出来房子已经上了年头,好处是房与房之间的距离都很大,不像现在的别墅区里一栋栋房子挤在一起,因此也显得很安静,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
见他们来了之后表叔和姨奶奶都很高兴,热情招待了他们。结果晚上吃饭的时候迟钟远接到电话说工作出了点问题,必须让他马上回去处理。迟钟远本来是打算和妻子一起带儿子在附近玩一玩正好等到开学了再送他去报道的,没想到这下计划全打乱了。
表叔杜林当即就表示说表哥你工作有事就带嫂子先回去,可以让小筵住我这里,反正空房间很多,也正好让小筵给他表弟补补功课。等到开学我送他过去就是,小筵也是大男孩子了,自己也能照顾自己,也省的你们再跑一趟。
迟筵当时心心念念想看a市的一个航天科技展,这个展览后天就结束了,因而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在表叔家住下。
这房子说有三层,但其实三楼面积很小,一间最小的房间被用作储物室,一间带窗户的用来作客房,还有一间被信佛的姨奶奶布置成了佛堂。佛堂里面正中央摆着一个佛龛,里面供奉着佛祖菩萨像,并摆着香炉、水果和点心。四周墙上挂着西方极乐世界云海众佛图,寒山问拾得卷轴画等。
表叔表婶、姨奶奶和表弟一人一间房,都住在二楼,迟筵就住在这三楼客房。一个人一层楼,房间面积不小,有大床,带洗漱间和露台,他还挺开心的。
他那时候刚高考完,还差几天才开学,正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候。头天晚上父母就都走了,他一个人在表叔家睡得也挺好,第二天和表弟两个人一起出门去看了展览,又逛了半天,直到晚饭点才回去,也很开心。当时表弟也放暑假还没开学,两人很合得来,吃过晚饭迟筵又和表弟一起打游戏打到十二点,疯玩了一天他也累了,洗过澡沾着枕头就睡着了。他睡得很沉,即使有异状也没发觉。
早上醒来后接到父亲电话,嘱咐他在表叔家要懂事。他就老老实实地在家待了一天,早晨起来去佛堂给眼神不好的姨奶奶念佛经,中午帮表婶包饺子,下午给表弟补补课,吃完饭和表弟到附近一个羽毛球场打羽毛球,快十点才回去。
晚上他独自睡觉,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醒来,感觉空调似乎停止工作了,房间内的空气燥热燥热的,像是静止了一样。就在这闷热的气氛中明显可以感受到,有一个微微发凉的东西从后面紧紧环抱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