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读书又有什么用?”她又问。
女老师再答:“读书可以让你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让你明白为什么会有春夏秋冬、白昼黑夜,也让你知道该怎么解决以后生活中遇到的各种事。”
鱼丽似有所悟。
下一堂是语文课,可进来的却是美术老师:“换课了,语文课放到下午。”他打开自己的ppt,“今天我们是理论课,讲文艺复兴时候的艺术作品。”
荧幕上顿时出现了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像。
鱼丽目瞪口呆看着那个雕塑,眼睛左右一望,人人视若平常,旁边的女同学说:“换课就换课,为什么突然上理论?”
“老师,不是说了这节课教工笔吗?”
“什么时候刻章啊?我想刻一个‘在下叶良辰’!”
这句话引得同学们纷纷笑起来,气氛热闹极了,压根没有人去注意荧幕上的雕像,好像那是在平常不过的,一点也不伤风败俗。
鱼丽沉住气,把视线停驻在雕像脸上。
然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下课的时候,她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欣赏”那些画了。
一上午的课飞快过去,到了中午,夏枫喊她去吃午饭,好几个男生簇拥着带她去食堂,还有人给她拉开食堂的玻璃门:“女士优先。”
“鱼丽,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打。”夏枫占了最干净的一张桌子,让她先坐下,殷勤周到,又怕她不自在,还叫了几个女生一起坐着,“班长,来来,坐这里。”
他还在招呼着,有个男生已经先打了菜回来:“同学,这是我们食堂的招牌,梅菜扣肉。”
夏枫眼看要落于下风,连忙问:“鱼丽你要吃什么?清淡一点儿还是重一点儿?”
鱼丽看着他们殷勤的样子,稍稍有些不自在,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众星捧月过:“都可以。”
“不挑食好不挑食好。”夏枫话是那么说,捧了三个菜过来:“你都尝尝,我们食堂的菜还是不错的。”
“就是。”班长虽然觉得他们过于狗腿,可对从来没有上个学的鱼丽十分同情,也把自己的菜推过去,“要不然你尝尝我这个,没动过,干净的。”
也有女生不满:“平时也不见你们对我们这么好啊,看来美女就是有优待。”
“同学,你是不是口渴了,我给你买了酸梅汁。”又有一个机灵的男生凑过来,递给她一瓶饮料。
夏枫气个半死:“你凑什么热闹?”
“难道就只准你对美女好,不准我们献殷勤?”那个男生舌灿莲花,“而且说不定以后就是学妹了,照顾学妹理所当然,不服你打我啊。”
鱼丽看着她们,心想,我要来读书,一定要,她下定了决心。
趁着午休的间隙,夏枫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带她参观学校,从实验楼到操场,再到宿舍楼,又去小卖部里给她买了零食。
“谢谢你。”鱼丽对他道谢,“我很开心。”
夏枫也跟着开心起来,轻快道:“你开心就好啦,我昨天看见你一个人在那里坐着,看起来都快要哭了,我还以为是有人欺负你了呢。”
鱼丽一怔,夏枫又凑过来,压低声音说:“还有啊,我说一句不合适的话,要小心封逸,他是出了名的花心,你也劝劝你大哥,换一条路走吧。”
他不知道裴瑾是谁,只调查出了流光这家小公司,便以为是借机来攀关系的小人物,而鱼丽,鱼丽自然不必多提,攀上枝头的事情他见得多了,看准封逸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可鱼丽坐在那里,眉眼微垂,我见犹怜,他突然心生不忍,于是过去攀谈,等到封逸出来,裴瑾还特地给他们留了独处的空间,愈发相信自己的猜测。
于是趁着分别前约她来学校参观,实则是想提点她这一番话。
然而,鱼丽并不是不知人情世故的小姑娘,他的心思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不知为何,微微笑了起来:“谢谢你,不过裴瑾不是这样的人。”
“唉,你不懂。”夏枫欲言又止,“总之,他不合适你,你不如考虑我吧,我们家也还凑合。”
鱼丽莞尔,她想了想,委婉地说:“我们不能做朋友吗?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哎!真的?”夏枫因为第一句话碎掉的玻璃心顿时复原了。
鱼丽点头:“真的。”
夏枫既忧愁自己再一次(?)暗恋夭折,又高兴自己竟然是她第一个朋友,一时百感交集。
鱼丽看着他,不知怎么的,想起前些日子,裴瑾教她认字的事情来。
他教她认会繁简字,要她把诗经第一篇《关雎》用简体字抄写一遍,一边抄,一边同她讲解:“关雎是毛诗第一篇,过去我上学,第一篇学的就是它,而那个时候,这篇通常被认为是‘后妃之德’。”
就当鱼丽以为他要讲长篇大论的时候,他话锋一转,“不过现在说这个没什么意思,都过时了,说到底,这是一首爱情诗,一个男人要追求一个女人,怎么追求?”
不等她回答,他自顾自往下说,“琴瑟友之,钟鼓乐之,要取悦她,使她感到快乐,才是追求之道,君子之德。”
她想,她现在明白他说那番话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