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丢丢陪师父一直到快天黑,他不得不离开,在天黑之前回到书院,燕青之给他立的规矩比别人多,他担心自己明天一早再回去的话会被责罚。现在师父已经暂时安顿下来,李丢丢心里也踏实了不少,他心满意足,少年人的心满意足总是这么简单。师父把他送出客栈,李丢丢走上大街之后还三步一回头,师父就站在那不断的向他挥手,两个人就在这不断的挥手中暂时告别。走在大街上的李丢丢有些意气风发,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事,可是现在还有一件更大的事等着他去做,他要攒钱在冀州城里给师父买一座宅院,哪怕小一些破旧一些也没关系,那是家。每十天可以回家一次,想想就美滋滋。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距离书院已经没多远,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书院正门就在街对面,就在他起步想跑过去的瞬间,背后忽然出现了一个麻袋。兜头罩下来,迅速的把李丢丢套了进去,然后猛的一拉,李丢丢站立不稳重重的摔倒在地,那人拉着麻袋快速的跑回到街边的巷子里。过来三四个人把巷子口堵住,站在那装作闲聊,可是却挡住了巷子里发生的事。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男人把麻袋口用绳子系住,伸手要过来一根木棒。“我听说书院的小屁孩里就你最狂妄。”砰地一声!那年轻男人一棍子敲打下去,也不知道打在李丢丢什么地方,可是显然李丢丢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给你个警告,你这样穷人出身的家伙就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不要太张扬,我不会打死你,但我会让你记住以后应该怎么做。”那人一边说话一边打,麻袋里的李丢丢像是蜷缩着,棍子一下一下的狠狠落下,最终咔嚓一声硬是被打断了。那人打的似乎也累了,直起腰喘息着说道:“以后给我夹尾巴做人,见到谁都要点头哈腰的记住没?我会看着你的,你记不住,我下次会打的更狠,你记住,这书院你谁都不能得罪,得罪了没有好下场。”他一摆手,过来两个人拉着麻袋扔到路边,那些人一哄而散。许久之后,麻袋里的李丢丢都一动没动。就在这时候换班的守门人看到了路边的麻袋,好奇的过来看了看,正好这一会儿李丢丢动了起来,那书院的守门人吓了一跳。“外边有人吗?我是四页书院的弟子,我被人打了,求你放我出来。”麻袋里传来李丢丢的声音,书院的守门人一听里边的人说是书院弟子,立刻把麻袋口松开。李丢丢爬出来的时候脸色发白,嘴角上都是血。“你这是怎么了!”书院的守门人吓得脸色也白了。“我没事。”李丢丢挣扎着站起来,朝着守门人俯身一拜:“多谢。”他拖着腿往前走,没有再多说什么,可是看起来腿走路的姿势很别扭,守门人在他身后跟着,想伸手扶着他,李丢丢摇头示意自己能走。就这样一路走回自己的住处,李丢丢一下子扑倒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息。打他的人一定也是书院的人,这是李丢丢第一个判断。那个人说,让他夹着尾巴做人,他会一直看着李丢丢,如果让他看到李丢丢再张扬的话他会打的更重,所以这个人必然是书院的人。可是书院弟子太多了,从十来岁到几十岁的人都有,年纪小的是李丢丢他们这样的,年纪最大的弟子有四十几岁的,传闻家境优渥但屡试不中,已经在书院里学了好多年。不会超过二十岁。这是李丢丢的第二个判断。这个人害怕夏侯琢。这是李丢丢的第三个判断。正常情况下,到了十七八岁的弟子就都已经结业,而只要是正常人,以书院教导能力,大部分最起码会过乡试,过了乡试便是秀才。在乡下,一个秀才很少见,但是在冀州城这样的地方,有秀才身份的人太多太多了。书院里二十岁以上的弟子,多是屡试不中确实天赋不高的人,然而又不肯死心,家境很好,只要出得起学费就一直在书院里进修。李丢丢知道的是,书院里二十岁以上的人数量并不多,一共也没有一百人,而这些人对读书之外的事基本没有兴趣,他们只想考中,哪里会掺和是非。至于这个人一定害怕夏侯琢,是因为李丢丢确定在他和师父进客栈之前夏侯琢都跟着他的,他和师父进客栈之后夏侯琢才离开,而想打他的人也一定一直都在暗中观察。呼李丢丢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的伤几乎都在后背。在他被兜头套住的那一瞬间,李丢丢看似是被拽倒,可他却顺势弯腰下去,双手抱住头,膝盖收缩护住小腹和胸口,整个人蜷缩起来。这件事让李丢丢明白,以后任何时候都不能没了防备心,在不该记住这些的年纪,他把这些深深刻进心里。那个人用木棍击打他的时候,他身子弓起,尽量用后背肩膀来扛着,棍子被打断也是因为收力点是李丢丢弓起后背的缘故。可是那个人下辊毫无章法,显然不是练武之人,但是一定经常打架,他有一棍打在了李丢丢的腿上,所以李丢丢走路才会有些别扭。我要把你翻出来。李丢丢咬了咬嘴唇。这个人不是和自己有仇就是和夏侯琢有仇,如果是和他有仇的话那就好找,离不开张肖麟和孙如恭两个。与此同时,书院外边的一座酒楼里,七八个年轻人点了一桌子酒菜,年纪不大,看起来都很张狂,直接先开了三坛老酒。孙如恭忙前忙后给这些人倒酒,看起来一脸的谦卑。坐在正位的就是打李丢丢那个人,名叫孙别鹤,他是孙如恭的堂兄。“你们以后都记住些,这是我堂弟,在书院里你们多照顾。”孙别鹤大大咧咧的说了一句,其他人连忙附和。“孙兄你放心,你弟弟就是我们的弟弟,谁也不能欺负了他。”“就是,以后你在书院里可以横着走,谁招惹了你,你只管告诉我们,不管你堂兄在不在,都可以来找我们。”孙别鹤笑了笑,招手让孙如恭过来:“记住了吗?”孙如恭连忙道:“都记住了,这些都是我兄长。”孙别鹤笑道:“没错,我和他们都是生死兄弟。”他指了指自己身边位置:“坐这。”孙如恭连忙坐下来:“多谢堂兄为我出气。”“为你出气是假的,你还不是想让人误会这是张肖麟找人做的。”孙别鹤道:“据我所知,李叱和你没有什么冲突。”“大哥你猜中了。”孙如恭在他堂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本想利用张肖麟来着,那是个白痴,我怂恿他多次去招惹李叱,让李叱与他冲突,这次是我们四个人在燕先生门下补习,如果张肖麟和李叱因为触犯了学院规矩而被除名的话,那就只剩下我和刘胜英两个人。”“哈哈哈哈”孙别鹤大笑起来:“脑子不错啊。”孙如恭道:“那个李叱虽然是个穷小子,但我看他学识不浅,一旦被他考了个第一的话,咱们家里也丢了面子,至于刘胜英,我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孙别鹤问道:“张肖麟呢?”“那就是个白痴,让我耍的团团转。”孙如恭道:“该着他倒霉而已。”孙别鹤点了点头:“我估计着那小子一定会怀疑张肖麟,你年纪不大,这一招借刀杀人却用的贼溜,以前我还总拿你当小屁孩,现在看来是低估你了。”孙如恭嘿嘿笑了笑道:“他若是认为张肖麟找人打他就对了,李叱性子粗野,他一定会去找张肖麟,两个人如果再打起来的话,书院的规矩必不能容得他们留下。”“好好好!”孙别鹤笑道:“小子谋划的不错,来,陪我喝一杯。”孙如恭有些为难道:“可是,我还没有喝过酒,我怕回去之后被父亲责骂。”孙别鹤哼了一声道:“你就说是我拉着你喝酒,你看你父亲可敢骂你?我父亲才是孙家的长子,将来继承家主之位的人,你父亲不会拎不清。”“是是是”孙如恭眼神里闪过一抹阴狠,很快就消失不见。书院。李丢丢趴在床上仔细思考着,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他撑着双臂起身去开门,然后就看到夏侯琢站在门口。“咦?看起来没那么惨。”夏侯琢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李丢丢,像是幸灾乐祸的笑了笑说道:“书院守门的武四和我相熟,上次我送你出书院的时候就是他当值,你还记得吧。”李丢丢点头:“记得。”夏侯琢笑着说道:“他刚刚托人来告诉我,说你被人打了,蒙在麻袋里打的,看起来伤得不轻,现在看着倒是没什么大事。”李丢丢道:“是没什么大事。”夏侯琢靠在门框上问:“需要帮忙吗?”李丢丢摇头:“不用。”夏侯琢又问:“忍了?”李丢丢再摇头:“不忍。”夏侯琢嗯了一声:“你要是需要我帮忙就去找我,你知道,如果我想在书院里查什么人,不难。”“真不用。”李丢丢很认真的说道:“在书院读书是很无趣的一件事,总得让我去做一些有趣的事。”“原来你也不爱读书。”夏侯琢道:“我还以为你是个读书的材料,和我不一样。”李丢丢问:“你为什么不爱读书?”夏侯琢耸了耸肩膀道:“读不进去,总觉得毫无意思,我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再过一年我就要离开书院,到时候我要去北疆。”他看向夜空:“参军才是一个男人该干的事。”他问李丢丢:“你为什么不爱读书。”李丢丢学着他的样子耸了耸肩膀:“现在读的都太幼稚了,我四岁的时候就学过。”夏侯琢眯着眼睛看了看他,然后叹了口气道:“你刚刚有没有觉得我无声无息中装了一笔?”李丢丢摇头问道:“哪一句的时候?”夏侯琢道:“你没觉出来,是因为我可能装的确实太不明显,但是我觉得你很明显的装了一笔”他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摆了摆手道:“被打了当然要打回去,你搞不定的时候记得找我。”李丢丢笑道:“我会搞定的。”收藏少的我都快哭了,呜呜呜,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