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下雨的日子, 雨水淅淅沥沥的,洗刷过繁密交叠的枝叶, 庭院里铺就的鹅卵石,湿润的泥土, 埋入泥土的樱花花瓣, 木质的屋檐,漫天都织就成了雨幕。
“下雨了啊。”真奈坐在和室里的榻榻米上,荡着双腿,将手伸到外面, 似有若无地感叹道。
的场静司就坐在她的身边,安静地煮茶, 动作优雅而娴熟。
淡淡的茶香飘出,弥散在雨中湿润的空气里。
当茶煮好了, 雨也就停了。“要尝一尝吗?”的场静司看向她微笑道。
“好啊。”真奈回头冲他一笑道。
她收回了荡在外面的腿, 回到和室内继续坐下, 接过的场静司煮好的第一杯茶,抱在手心里低头吹了吹, 微微抿了一口。
“怎么样?”的场静司眼眸含笑地看着她。
“很好, 不过我对这种东西从来不懂。”真奈唉声叹气道。
的场静司轻轻一笑道, “我知道。”
知道还让她品评, 真奈忍不住鼓起了包子脸。
“但我煮好的第一杯总该由你来喝的,不管你懂不懂。”的场静司握着青色的茶杯,似笑非笑地道。
“那你千万不要有煮坏的一天,不然我可不会说假话的。”真奈笑眯眯地道。
“不会的。”的场静司凝视着她, 不会有这样一天的。
“那就好。”真奈笑得眉眼弯弯,在的场静司眼中比盛放的樱花还美,而他也想象不到他此时的眼眸也温柔到了极致。
也许连的场静司也没有想到从来善于影响别人情绪的他也会有被牵动着情绪的一天吧。
就是喜欢一切尽在掌握却甘心容忍这样的意外。
他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完全不去思考地这样想下去。却再次因为意外而戛然而止,不,不应该说是意外,而是早已注定的,命运。
数天后,真奈在学校外见到名取时,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抱歉,首领不在。”七濑女士温和有礼地拒绝道。
“这样啊。”真奈扯了扯嘴角,只好转身离开。
然而数分钟后,真奈却出现在了的场别馆庭院的墙外,三两下爬上了墙,看着和室里的的场静司就笑了。
“对不起,今天来迟了。”
对于自己翻墙跳进来的行为毫无羞耻感的真奈直接坐在了的场静司面前,他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名取告诉她,“一直想要夺取的场静司右眼的妖怪又要来了。”
所以他右眼里属于妖怪的力量也在蠢蠢欲动了。
“名取周一告诉你的。”的场静司看着她道。
“嗯。”真奈果断地出卖了名取周一。
的场静司看着这样‘坦白’的真奈,莫名地忍不住冒出轻微的怒意,却又有些想笑,他难道能对她说什么重话。
能对的场一门下诅咒至今也无法破除的大妖怪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当初,他也只是捡下了一条命而已。他的先辈用右眼和妖怪作交易,结果没有把右眼给妖怪,以致于妖怪会夺取后来每代的场首领的右眼。
为了活下去,他对待妖怪非常冷酷,而留长发是为了方便和妖怪交涉。为了得到强大的式神,认为能利用的就充分利用,不能利用的就担当诱饵或者消灭。
对他而,留的长发是工具,左眼上的伤痕是失败的屈辱,时刻警醒着他。
他所背负的命运本来就是这么沉重,不需要再让另一个人也接受这样的沉重,尤其是,这个人是真奈。
他最后还是垂下眼睫轻笑了一声,又抬起眼看向她,平静道“你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真奈微笑道,“我每天都可能会死。”
她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的场静司已扑倒了她压在她身上,撑着地板,眸子凝视着她,
“这个不一样,活下来的机会可能会很小。”
他的声音里似乎微微在发颤,但可能吗?他可是的场静司,最强大的除妖家族首领,他在害怕什么?真的是那只妖怪吗?
“所以……走吧。”
他的语调趋于平静,似乎也觉得行为失控了些,欲要起身收回按住地板的手,却被真奈握住了,“不要。”
少女的声音很轻,却格外坚定。
这其实的场第一次的失控,也是真情流露 ,即便纸符下的伤疤非常可怖,的场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想给真奈看看。或许他是想让真奈知道危险,然后,离开他,
因为他说不出放手的话,也不敢主动去拥抱。
而真奈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情不自禁地轻轻摸上了他右眼处的伤疤,深可见骨的伤痕。
然后说,“我喜欢,我喜欢你的长发,你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