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民反德为乱，乱则妖灾生。
“相传，妖怪会幻化成曼妙女子，又或者随人心所喜慕而化形。迷惑与之结合，吸食元阳，夺人性命……”一只小小的绿蛇妖，将身子盘在一颗老树上，翻开手里的书，开始学着人的模样，轻摇着头将书里所写娓娓道出。
这书里写的是一个狐妖迷惑凡间男子的故事。但听了个开头，庞皙就听不下去了。
“胡说八道！”
一条黑色的蛇尾伸过来，将绿尾手里的书打掉。
“妖怪化为女子，魅惑意志不坚定的书生？半秋一公的，不照样样和一公的在一起了吗？瞎扯！”
“庞皙，是你让我给你念的，书上就这么写的！”绿尾生气地看着自己的宝贝书被打掉，心疼得不行。偏偏他又打不过庞皙，嘟了嘟嘴，自己去捡书了。
他把盘在老树上的尾巴放长，慢慢的把书从地上卷起来，书封上有四个字：聊斋志异。
“树爷爷，你评评理，书里说的有没有道理？”绿尾年纪小，喜欢向老树撒娇。
“这个……”绿尾盘着的那颗树开口了，“书上说的也不全对。不可以全信。”
绿尾不说话了。他爱看书，见不得其他妖说书的不好。
庞皙也不理会绿尾的小情绪，对老树开口道：“这人有啥好的，从来只听妖把人给骗走的，没见到妖被人牵着鼻子走。半秋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半秋也是蛇妖，跟着庞皙好几百年了。
几年前，半秋渡了千年劫。自渡劫以后，便消失了。一开始庞皙也没在意，毕竟渡劫以后体力大伤，需要休息。
休息几日、几月、几年都有的。打听过他渡劫后没什么大碍，便也没管他，但等他再回到蛇山时，已是三年后的事了。
回来时，还带了个人。
庞皙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人，白白净净，斯文，像个教书先生。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庞皙是蛇山之王，有些蛇妖捉到了人或者妖会献给庞皙，庞皙只当这是半秋献给自己的礼物。但庞皙看他第一眼，眼缘就不对，庞皙没兴趣。
他让半秋自己解决，却听见半秋说：“庞皙，他不是食物。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半秋把庞皙拉到一边说起自己这三年遇到的事。
“三年前，我渡劫那次，你还记得吗？”
“嗯。”
“渡劫时我算幸运，没被最厉的雷劈中，只受了点伤。但也是我倒霉，刚渡完劫没多久就被一只山鹰盯上。我体力没恢复，根本躲不过他。后来……就是他救了我。”
半秋眼睛一下亮了，手指着刚才带过来的人。
“他喜欢看书，我叫他书生。如果不是他，我恐怕已经是山鹰腹中食了。”
半秋讲了半天那个凡人是怎么把山鹰引开，又怎么巧妙地救下自己，半秋左一句书生，又一句书生，恨不能把这段反反复复讲一整天。
庞皙听得没了耐心。直接问带人回来干嘛。
“我喜欢书生。”
“？”
“我要和他在一起。”
“哦。”
庞皙觉得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大概就是半秋现在不吃那人，也不吸他阳气。不过等玩腻了他自然会把那谁吸掉。
半秋一看庞皙就知道他没明白自己意思。
“庞皙，我是认真的，我要和他在一起。以后……我要陪着他。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半秋说完还看了看书生一眼。
“你渡劫脑子渡傻了？”
庞皙不明白半秋想干嘛，但也不想和半秋再废话，这是蛇山，那人身上的气味早把不少妖物引过来了。
“把他弄走吧，待会儿一个不留神被其他蛇抓住，想走也走不了了。”
庞皙下半身依旧维持蛇形，黑色蛇尾在一旁舞动，不动声色的警示旁边的妖。人的气味对妖有巨大吸引力，在这里妖倒也不怕这人看见他们。不少妖伸着头往这边看。
庞皙看了眼半秋身边的人，那人也看见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妖了，但没想到，这人的脸上竟没有丝毫惧色。
“庞皙，我要和他一起走。”
半秋拉着书生的手，紧紧握住。
“庞皙，我知道你很难明白，但这次我是来和你道别的。也许下次我们再见就是十几年，或许是几十年。总之……不论多久，我都会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