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对妖有偏见，我的意思是你知不知道妖和人是不一样的。”
“嗯。”庞皙点头，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人妖殊途？”
“所以呢？”
“你能活几百上千年，而我是人，只能或几十年，也许没有那么久，说不定明天就一命呜呼了。”
“妖不也一样吗？说不定哪天就被收了。”
学得可真快。杨一扶额，“啊……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样和你说吧，天底下那么多生灵，唯独你，获得了灵智，幻化成妖。还修炼成了人。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难道不该继续你的修炼之道？”
“……我不知道。应该吗？”庞皙也知道不该说那些话，但他却无法控制住自己。人间事太杂，也许抽身离开是最好。可是自己走了，大夫怎么办？有妖来了，大夫怎么办？有病人来找麻烦，大夫又该怎么办？庞皙不想大夫不开心，不想大夫受伤，更不想看见大夫死了。
“当然应该。”
“可是我不想离开。”
“你以前给我提过你的朋友。你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人，但你不明白为什么。于是你下了山，来到这里。那么现在，你知道了吗？”
半秋当初带回来一人，然后和他走了。半秋说，想和他在一起。想陪着他。那自己现在……不也是想陪着大夫吗？半秋喜欢书生，自己喜欢大夫。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但是并不想离开。
难道当初半秋宁愿放弃修炼……自己和他不是一样吗？
庞皙似乎陷入了奇怪的想法中，迟迟没有说话。
妖的思想都很简单的，和他说这些，他不一定能理解。
“再说，你喜欢我，那要是我不喜欢你呢？”
庞皙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大夫不喜欢我吗？”
杨一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隔着距离都感觉到一股寒意。
“不……现在你该考虑的难道不是修炼的事吗？”
杨一从来没想过喜欢庞皙与否，因为这根本不用考虑，如果自己还惜着一点命，根本不会去喜欢一只妖。况且这蛇腻了自然会离开，何须自己去思考这个问题。
庞皙没再说话，自己走了。
这样给他说，他能明白吗？会离开吗？如果真的想清楚了呢？自己是不是又真的希望他走？
算了，这些事别说妖想不明白，他自己也想不清楚。
过了几天，杨一家里来了客人。是上次木鸟寻到的那位姑娘。她的身边跟着一位仆人。
这次就是专门来询问上次木鸟的事情。
姑娘叫陆灵，是陆谦逊陆大人的小女儿。原本应住在京城，近两月随父到了小河城城。这才让杨一寻到了。
“陆姑娘，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给你讲清楚了，我并无他法将你点醒，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当然有。”虽然为大户人家的女儿，但陆灵却是一个骨子里大大咧咧的人。
“你说。”
“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为什么要相信。”
“上次的木鸟算不算？”
“我听说很多和尚都会施法，也许是你在捉弄我。”
“……我是大夫！！！头发是你的前世给我弄没的！”说起这个杨一就窝火，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不会施法，就算会，我骗你也没有任何好处。”
陆灵依然是一脸的不信任。
“也许你想讹我或者其他什么。”
除了说到头发时心情糟糕，其他时候大夫都神情淡淡的。庞皙有些看不过去，问大夫要不要帮忙。
庞皙要是帮忙恐怕只能添乱。杨一摇摇头示意他不用。
“请问陆姑娘今年芳龄几何？”
听到这话，陆灵脸色变了。不等她回答，杨一继续说道:“看似金钗之年，实则总角未到。对吧？”
陆灵脸色彻底白了。
庞皙也楞住了，除了这姑娘言行举止有些不受约束，其余完全看不出她和十二三岁的女子有何不同。
“真的吗？”庞皙问。
杨一点头。
原本他只是猜测，也许木鸟找错人了。等看见姑娘的脸色变了，他彻底确定了。杨一和老和尚分开不过五年时间，但木鸟带他找到的人却是个十多岁的姑娘。年龄根本对不上。
既然无法点醒和尚，杨一也就不去深究。
姑娘会找到她，只能说明她对这件事情很在意，也许她的确和一般人不一样。如果她是和尚托生，那么完全有可能因为和尚的修为，这姑娘长得比一般人更快。
“即便你知道了这些，你没有前世记忆，对于你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杨一毫不在意的端着茶碗喝了一口。若是这姑娘还记得前一世的事，或许还有点化她的可能，到时候把修为还给她，自己说不定头发也回来了，现在她自己都不记得……嘁。
陆灵低着头，肩膀开始颤抖。
“没错……因为这个原因，家父从未向外透露过我的出生年月……我……我究竟是谁……”
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在她的衣裙上。
杨一也没有办法安慰她。一个人的身体长得比其他人快两倍，任谁也不愿意。想起她刚才说是随父来到此地。
要说两人若在一个镇上，木鸟早该找到了，但现在才找到人。或许陆大人不仅仅是到这个地方……恐怕是经常换地方，只是这个时候到了这里。
送走了陆姑娘，杨一也不再去想老和尚和头发的事。
既然注定是这样，他又何必再去强求。
听说先皇驾崩，新皇登基了。这与他也无关系。
日子依旧过，平时上山采药，出诊，没事就教庞皙写写字。又过了大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