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皙即使总是捣乱，总是乱用法力，总是欺负自己，却未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这样的妖，和一个小孩有什么区别？
“他做了什么吗？”
“…尚无害人性命之事。”
“所以杀他只是因为…他是妖吗？”
大夫的话让延光楞住了，这个理由还不够吗？斩妖除魔乃天地正义之事，大夫最明白不过。
和大夫认识也算好几年了，可从未因妖魔之事有过分歧。这一次却因为这蛇……
“大夫的意思是…不该杀蛇妖吗？”
“不是。如果说不该杀的话，我也活不到现在了。”妖该不该杀，当然该。杨一遇到的妖不计其数，他最清楚为了获取精气，妖甚至连人命也还不怜惜，如果不杀妖，那么死的就是自己。杨一也讨厌妖，但他讨厌的是妖为了获取精气，而不惜一切代价，并不是讨厌妖这种东西。“该死的是妖的行为。而不是因为他是个妖。”
庞皙用最后一点力气维持着人形。
他恨道士，更恨背叛他的大夫。这是不是就是大夫想要的结果？是不是看见自己被杀了，会感觉到一种解脱。是不是所有的凡人都是狡猾又言而无信？
也许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他只有不甘心……
庞皙眼看着大夫走了过来，原本以为会是一脸轻松的大夫，皱紧了眉头。
为什么？
大夫的手握紧了，似乎在挣扎。
庞皙不明白。
两个人的对话模模糊糊，法力不足，两人说的既没听清楚，也没听懂，但他看见大夫脸色并不好。
大夫……为什么与道士争执？
大夫……你并不想杀了我？
庞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落在大夫脸上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他想听见更多，但……实在没有体力了。
失血过多，庞皙法力不支，不足以维持他的人形，庞皙的身体变成了一条普通的黑蟒。
“妖，本性难改。”
妖，本性就是贪心和自私，没有人类的情感，为了追求自己利益，它们什么都做。
“的确妖为了获取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做。那……人何尝不是？”
想到自己遇到过的人，杨一笑了。都说妖让人觉得害怕，人呢？紫莲为了活得稍微开心一点，宁愿和妖在一起也不和人在一起。究竟是妖更可怕，还是人更可怕？
“如果有的选，谁会选生来就要被杀的妖？投生富贵人家，做纨绔子弟，不更好吗？”
延光没有说话。大夫不是在帮妖说话，他这是在帮这条蛇!
“这厮……迟早要坏事。”
“也许吧，”杨一看着庞皙，虽然身体已经变成蛇形，但眼睛始终看着自己。“……将来谁也说不定。”
他也不知道以后这蛇会变成什么样，也许一个不高兴，趁自己不注意就把自己精气吸光了。但那是以后的事……
不知道为何，这一次看到延光，杨一感觉他变了，比以前更豁达了，感觉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又觉得比以前更严厉了，对捉妖似乎不仅仅是为了“斩妖除魔”这么简单。
延光对收妖的固执……比以前强烈多了。
他这一年也许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但延光不愿意说，他也就不问。
庞皙却是一定要救的。
“延光……他曾救过我一命，看在这个份上，饶他一命吧。我也还他一命。”
延光盯着黑蛇，皱起了眉头。
不都是妖吗？为何大夫对他却……
难道已经迟了吗？
大夫说的虽然在理，但这蛇明显不是普通的蛇，对大夫也不是普通的想法。蛇看向大夫时的眼神……有着一般妖没有、也不该有的东西……大夫是还是不知道？
他一心想要阻止的事情，恐怕早就已经注定了，他又能改变什么。
不论以后是后悔还是如何，都是大夫选择的，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什么身份去插手？
罢了。
“来！”延光对着天边两手一指，大喝一声。
杨一站在了蛇和延光之间，如果延光执意收妖，那么……自己……
循着指尖所指的方向，一个背篓飞了过来。里面装满了收妖用的法器。
延光将桃木剑插进背篓。
延光将大夫刚才的动作看在眼里。果然是自己多管闲事，他自嘲的笑了一笑。
“既然如此，贫道也无语了说了。好自为之吧！”延光这句话是对着蛇妖说的，
“贫道告辞，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