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昏暗得只有几丝微弱的烛光,在密室的最里面的墙上,若隐若现地显现着一个人影……
密室里很阴冷,那人赤身裸体地背贴在墙,其实更冷些,但似乎那人什么也感受不到。
此刻的铩羽,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锋芒,他的手掌被银钉钉在墙上,脚踝、两侧肩胛骨都被钉了两指粗的银钉!
虽然那些伤经过细心的处理,但依然发炎化脓了。
铩羽垂着头,整张脸隐匿在阴影之下,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死寂。
一进来的墨周箫雨和北木雪所感受到的,便是如此。
听到与往常不同的脚步声,铩羽轻微地动了一下,就这么一下,很轻很轻,就全身都痛得抽搐,铩羽却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木然地看着赶来的两人。
他知道,北木雪一来,他就能获救了,可为什么难受得心慌?这未看见北泓溘来的这几日,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流逝。
“铩羽!”
北木雪震惊,他从来不曾料想到,铩羽被皇兄以这样的方式囚禁在千倾宫地下!
墨周箫雨率先赶上去,用灵能封住几处大血,然后利索地将银钉□□,扔在地上,在这样封闭的环境,发出刺耳的声响,浓稠血液滴落在地上,很快浸湿了一大片。
这密室里备着的伤药和纱布,是北泓溘一直就准备着的,他每天都会来给铩羽上药,但外物没除去,又如何能好呢?
“木头,和他说说话,别让他睡过去。”
不清楚铩羽现在的身体是那种程度,但铩羽的精神状态不太妙,墨周箫雨担心等他们把人带出去,人也就没了。
这对笨蛋情侣,明明就爱得极深,却又伤得对方极深。
孽缘。
墨周箫雨摇摇头,认命地处理铩羽的伤口。
伤得挺狠,看着恐怖,倒是避开了要害,恢复得快的话要不了多长时间。
“……他…呢?”
铩羽开口,声音粗糙得像磨石的磨砂纸,又低哑,完全不成语调。他站都站不太稳,还是墨周箫雨和北木雪一起将他小心扶着,靠着墙壁放在地上。
北木雪当然知道铩羽问的是谁,他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铩羽。
从很久以前,北木雪就知道铩羽爱他的皇兄,那时候皇兄还不是圣皇。铩羽是他的伴读,却总喜欢缠着那个冷傲的皇兄,北木雪后来干脆把铩羽扔去皇兄哪儿。他注意到铩羽一脸窃喜,而皇兄在有了铩羽,也更有人气了。
虽然他们都是日者,但他们自己不介意,那又有何关系?总比他爱上一个梦里的人强。
皇兄继位,北木雪带兵为皇兄平乱,本该在皇兄身边的铩羽在一年之后突然跑来军营,说想征战沙场,狂妄一番。
北木雪却觉得,那是的铩羽想的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铩羽在战场上简直是不要命的,挥到他面前的刀,他理都不理,拼了命地往前冲,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不知道活为何。
他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北木雪不知道他不在帝都的期间发生了什么,但他肯定的是,能让铩羽变成这样,唯一的原因只能是皇兄,那个铩羽爱到痴狂的人。
之后,那一道道催铩羽回去的金符更是证明了这点。
没曾想一向以皇兄为天,什么都听皇兄的铩羽并未像他所意料的,迫不及待地赶回去。
圣旨到的时间越传越急,到后来更是到了每天一道……
直到战乱平复,取得胜利的那夜,众将士的庆功宴上,铩羽喝多了,北木雪才知道,原来大臣提议圣皇立后,铩羽嫉妒心盛,对那高高在上的人用了强,更将人折腾得遍体鳞伤,最重要的是铩羽恢复理智后居然跑了。
等铩羽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混事后,他又回去了,但已经晚了——北泓溘醒了。
铩羽想要解释,北泓溘却是听也不听,将铩羽甩出去,就像扔东西一样。那是铩羽第一次看到北泓溘那样冰凉的目光,比极寒之地的寒冰还要阴冷得多。
铩羽深知自己干了蠢事,跪在殿门口正正七天七夜,暴晒雨淋,人都脱了一层皮,只是为了见到北泓溘。终于在意识即将涣散的时候,铩羽等到了北泓溘,等到的却是一个冷冰冰的,“滚!”
铩羽恍恍惚惚地滚了,不禁滚出了皇城,还滚出了帝都。
他身心疲惫,却难以安眠,眼睛一闭脑袋中就能浮现出一张冷傲尊贵的脸,和一双几近冻结的眸子,淡漠地看着他,仿佛在看毫不相干的人。
最痛苦不堪的,莫过于此。
铩羽如同没有灵魂的驱壳,在尘世游荡,最终,他找到了北木雪,他想,为那人征战杀敌,战死沙场,也不枉此生了,或许也能让那人不那么恨他。
然而,铩羽没想到,那人的消息会这么快。
要他立刻回去?
什么意思?
要做个了断吗?
铩羽苦笑地看着将那快推成山的圣旨、信件,却迟迟不敢回去……
“皇兄遇刺。”
铩羽一顿,干燥的嘴唇张了张,却什么也没有说,沉寂得像个破布娃娃。
北木雪其实对感情一事琢磨不透,可以说他这一生唯一的情商都给墨周箫雨了,现下对上铩羽和皇兄的事,他这是真不知道如何去帮着这明明相爱,却最后弄成这样的两人。
当铩羽在殿外跪着的时候,确实不知北泓溘在躺在床上爬都爬不起来,等北泓溘身体好了些,却看见铩羽在自虐自己,被他从小宠到大的人,这他如何能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