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族老们商议后,邓氏从上到下都觉得这是笔稳赚不赔的交易,只等着宋佩瑜再派人来与他们说这件事。可惜他们左盼右盼,等了好几个月都没等到任何音信。仿佛宋佩瑜当初与邓显说,想要以药皂方子换金叶纸方子只是突然兴起,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天知道这几个月的时间,邓显每每回想起宋佩瑜和他说这件事的时的场景,有多后悔自己当初没立刻答应下来。宋佩瑜接过小木盒打开,里面是块薄薄的丝绢,尚未彻底展开,宋佩瑜已经能看得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邓显站在宋佩瑜身侧,等着和宋佩瑜详细讲解上面的工序却不敢催促宋佩瑜,又觉得什么都不说似乎有些尴尬,便将丝绢的来历说给宋佩瑜听。原来邓氏之所以会有金叶纸的配方,也与南方的陈国有些关系。前朝的时候,邓氏便是陈国那个邓氏的分支。外族铁蹄踏破边防,前朝诸多世家选择南逃,邓氏主家也选择随着前朝皇帝一起逃走,邓显这支却留了下来。这些丝绢也是邓氏特有的东西。不仅水火不侵,还能保证至少百年不腐。丝绢上的字迹也都是用与丝绢相同材质的丝线绣上去的。说到最后,邓显还表示,愿意送给宋佩瑜一对专门吐这种丝的蚕。宋佩瑜却半点都没心动,就算他有邓显说的那种蚕,也不会有这种水火不侵至少百年不腐丝绢。想来那蚕没个十年八年都攒不出能织出个手帕的蚕丝。否则这样的好东西,他为什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将金叶纸配方收下后,宋佩瑜立刻将药皂方子给了邓显。并让邓显叫几个参与过金叶纸制作的邓氏小辈去纸坊,协助纸坊改良金叶纸的配方。等邓氏准备就绪,正式开始制作药皂的时候,宋佩瑜也会派人去指导。邓显喜滋滋的应了宋佩瑜的话,见宋佩瑜没什么说话的兴致,立刻识趣的告退。邓显走后,宋佩瑜总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干脆让人去套马车,他要出宫转转。就算不能去‘陈国商队’落脚的地方,在附近逛逛也好。马车还没套好,重奕已经拿着柄宋佩瑜从未见过的华丽宝剑大步迈入内殿。没等宋佩瑜开口询问,重奕就主动将他此行的过程告诉宋佩瑜。他杀了‘陈国商队’中的‘薛临’,但‘陈国商队’中的‘薛临’不是真正的薛临。宋佩瑜闻言,只怔了一瞬便接受了这个现实。他小时候还见过宋瑾瑜的替身,容貌与宋瑾瑜只有五分像,换上宋瑾瑜的衣服,在脸上化妆掩饰后,就能与宋瑾瑜有八分像。这种替身没法骗身边亲近之人,骗本身对宋瑾瑜不太熟悉的人却绰绰有余。想来薛临用的就是这种替身。重奕却摇头否定宋佩瑜的猜测,他告诉宋佩瑜,被他杀掉的‘薛临’与薛临长的一模一样。他已经找了许多曾见过薛临的人去仔细辨认,所有人都认错了。宋佩瑜满脸茫然,“那你是怎么认出他不是薛临?”难道重奕从前见过薛临?“我先让人去问他,你是不是陈国太子薛临。”重奕很诚实的答道。当时他就在茗客楼的三楼,用千里镜看着‘薛临’。重奕能看得出来,‘薛临’的口型是在否认他是薛临。‘薛临’没撒谎。试探‘薛临’的人走后,重奕就在茗客楼上搭箭,干净利落的解决了‘薛临’。宋佩瑜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重奕竟然用如此没有技术含量的手段,完成了非常复杂的辨认方式。这委实让他的心情有些复杂。重奕忍不住在宋佩瑜鼓起的脸颊上轻戳了下,换来宋佩瑜更无奈的目光,才若无其事的放下手,继续说下去。重奕射出的那根羽箭正中‘薛临’胸口,让‘薛临’当场毙命。没等宋佩瑜让来福与金宝去找的五城兵马司反应过来,重奕带出去的十率已经在第一时间冲出去,将‘陈国商队’的所有人收押到东宫在咸阳的私宅。不仅‘薛临’是假的,‘陈国商队’也是假的。一行五十多人,只有两名商人,其余都是自小习武,在陈国御林军花名册上的御林军。十率还在搜查‘陈国商队’随身的东西时,搜到了能证明‘薛临’陈国太子身份的东西。说到此处,重奕从袖袋中掏出个枚私印放在繁复华丽的陌生宝剑旁边,“这是从‘薛临’身上搜出来的薛临私印,这柄剑是陈国的尚方。”宋佩瑜也不嫌弃这是被死人拿过的东西,直接拿起私印和陈国尚方细看。从材质和雕工上来看,这枚私信大概率是真的,而且是薛临被册封为陈国皇太子后才雕刻的私印,在陈国礼部、宗人府登记过的那种。与肃王腰间那柄古朴大气,充满烽烟气息的赵国尚方截然不同。陈国尚方更精美华丽,剑柄与剑鞘上满是各色宝石翡翠,不说宝石翡翠的价值,光是将这些璀璨的宝石翡翠镶嵌在剑柄、剑鞘上的工艺,就价值千金。宝剑出鞘后寒光凛凛,褪去华丽的外表,陈国尚方竟然比赵国尚方更为锋利。宋佩瑜在头上胡乱薅了一把却什么都没找到,便将目光放在身侧的重奕身上。可惜重奕与他一样,也不掉头发。屋内的其他人早就在重奕回来后,就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门,宋佩瑜总不能让外面的人专门给他送跟头发来,只能目光到处巡视,希望能找到替代头发试探宝剑锋利程度的东西。重奕发现宋佩瑜的动作后,从袖袋中掏出帕子,平铺在陈国尚方的正上方,轻声道,“吹气。”宋佩瑜眼中闪过震惊。帕子也行?这是什么神兵利器!宋佩瑜深深的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吹出去。搭在陈国尚方上的帕子应声而断,宋佩瑜的脸颊却依旧高高的鼓着。重奕突然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宋佩瑜两边脸侧轻拍了下。宋佩瑜猝不及防之下竟然像是条鱼似的吐出半个泡泡。“哈”重奕发出声轻笑,主动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帕子重新放在陈国尚方的剑刃上,雀雀欲试的望着宋佩瑜。宋佩瑜默默转动身体,背对着重奕后才轻轻的吹了口气,两层帕子再次悄无声息的从中间断开。他手疾眼快的抓住其中的四分之一。虽然已经尝试过两次,但宋佩瑜仍旧觉得难以置信。这真的是这个时代能有的神兵利器吗?他上辈子见过的西瓜刀都没这么夸张。宋佩瑜不信邪的将手中只剩下四分之一的帕子放在锋利的剑刃上。这次都没用宋佩瑜吹气,帕子刚放上去,就悄无声息的断成两截。宋佩瑜狐疑的看向重奕。他怀疑是重奕用了特殊手段,但他没有证据。重奕伸手揉了揉宋佩瑜的头顶,握着宋佩瑜的手将只有成年女子手臂长的陈国尚方彻底从剑鞘中抽出来,轻轻放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低声道,“切”宋佩瑜无声吞咽了下,手上稍稍用力,陈国尚方仍旧安静的立在太师椅上方,太师椅只伤了些油皮。重奕一只手握着宋佩瑜拿剑的手,一只手搂住宋佩瑜的腰,将头埋在宋佩瑜肩上无声喷洒着热气。宋佩瑜顿时恼羞成怒,化羞恼为力量,握着陈国尚方狠狠的往下砍。剑光行走到哪,太师椅就裂到什么位置。如果不是重奕箍住了宋佩瑜的后腰,导致宋佩瑜不能弯腰继续用力,整个太师椅都会被宋佩瑜劈开。宋佩瑜能肯定,重奕握着他的手仅仅是握住他的手而已,他完全是凭自己的力道,用陈国尚方劈开太师椅。“这剑……”宋佩瑜怔怔的看向右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重奕将陈国尚方从宋佩瑜手中拿出来,重新归入剑鞘。他也是听人认出陈国尚方,说‘陈国尚方乃是前朝尚方改制,据说最开始的时候,是前朝耗费十年用天外玄铁混合无数珍奇材料,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炼制,乃天下少见的利刃。’才提起兴趣,将剑抽出来看了眼。在重奕眼中,陈国尚方只是勉强能看,却已经无限接近这个世界能承受的极限。正好拿回来给宋佩瑜防身。宋佩瑜连连摇头。这东西给了他,他也不敢拿出来耍。万一失手误伤了谁,甚至是误伤了他自己,岂不是天大的笑话?除了薛临的私印和尚方,十率也从‘陈国商队’带来的货物中,找到了许多能证明‘陈国商队’中人御林军身份的东西。这些东西重奕没带在身上,等会儿会有人专门将东西送来东宫。已经被重奕射杀的‘薛临’是假的,这么多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却是真的。宋佩瑜并不好奇‘薛临’来到赵国,是想达到什么目的。不是算计赵国就是算计重奕,左右不会有第三种可能。宋佩瑜现在更在意,能通过‘薛临’和被抓起来的‘陈国商队’做些什么。陈国已经明目张胆的算计到赵国身上,再不还以颜色,岂不是要让诸国以为赵国软弱可欺?因为感受到宋佩瑜对薛临的格外在意,重奕也难得在薛临身上多花了些心思。从关押‘陈国商队’的地方离开的时候,重奕居然记得吩咐人用冰棺将‘薛临’的尸体封存。宋佩瑜听到这句话后沉思了一会,突然满脸激动的抱紧重奕,狠狠的在重奕脸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