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佩瑜是替重奕坐镇奇货城,吕纪和是去做副城主。柏杨、骆勇、魏致远、盛泰然就比较惨了,他们只能在奇货城守大门。值得一提的是,在柏杨等人也被发配奇货城后,大公主成功摆脱了身边的奴仆,也跪在了勤政殿外。可惜永和帝没见她,也没让任何人给她传话。肃王与肃王妃亲自到勤政殿外抓人,将大公主抓回肃王府软禁,说是要遂了大公主的心愿。太子在东宫思过多久,大公主就在肃王府被禁足多久。见识到永和帝的决心后,朝堂上下彻底绝了替太子求情的心思。如果真的能求情,长公主和肃王难道不是最能影响永和帝的人?中书令与尚书令,难道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和儿子被发配到奇货城?连元后的侄子骆勇都没逃过被发配到奇货城的惩罚。宋佩瑜也像是认命了似的,离开咸阳的时候,不仅带着卫国八皇子,和同样被发配到奇货城的副城主和诸多门卫,还带着几大车的等身银镜。大有既然短时间内回不来了,就顺便在奇货城售卖新品的意思。隔日长公主府的宴会上,咸阳的夫人贵女们第一次见到等身银镜,知道宋佩瑜将准备售卖的所有等身银镜都带走了后,顿时捶胸顿足,恨不得能叫人将宋佩瑜追回来。这么好的东西急着带去奇货城做什么?先在咸阳卖啊!宋老夫人与长公主闲聊的时候,不经意的透露出等身银镜的制作艰难。银镜庄共生产了一千五百四十二座等身银镜。初步筛选后,只剩下一百二十座等身银镜,那些被定义为不及格的等身银镜已经被彻底销毁。除了宋氏内部消化的五座等身银镜,和送到宫中、长公主府与肃王府的五座等身银镜,只有宋佩瑜带去奇货城的七座等身银镜能称得上是完美无瑕。银镜庄还剩一百零三座等身银镜,只待详细记录瑕疵后彻底销毁。悄悄竖着耳朵听着长公主与宋老夫人说话的夫人们闻言,纷纷提起了兴致,求着宋老夫人让她们看看银镜庄的瑕疵品是什么样。宋老夫人犹豫后,终究还是抵不住老姐妹们的劝说,应下了此事,承诺回府后会给众人发帖子,邀请她们去银镜庄赏镜。赏镜当天,一百零三座银镜,错落有致的摆放在空旷的水泥地上。夫人贵女们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银镜中格外清晰的镜像,刚开始的时候,她们甚至不敢轻易靠近银镜。已经习惯了银镜的长公主却没有这等顾虑,甚至因为夫人贵女们有些畏缩的表现而显得更加从容贵气。有长公主与宋氏女眷们从容不迫的姿态珠玉在前,已经习惯了攀比的咸阳贵夫人们又正能甘心屈于人后。没过多大一会,参加宴席的所有人都适应了从银镜中看自己的模样,甚至还能专心研究这些镜子上都有什么瑕疵。宋佩瑜为银镜上的瑕疵下过大功夫,摆放在水泥地上的这些银镜中所谓的瑕疵,都是经过巧妙设计的‘艺术’。比如某个等身银镜的上方突然出现个粉色的‘污渍’,初看的时候,只觉得粉色‘污渍’突兀碍眼,若是细看,就会觉得粉色的‘污渍’像是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某个等身镜的左上角有三道长短不一、颜色不同的竖立痕迹,虽然显眼,却不会挡住想照镜子的人的脸。……越是近距离接触等身银镜,夫人贵女们就越是舍不得这些有瑕疵的等身银镜被毁。尤其是听说宋佩瑜已经将银镜坊的工匠都带去奇货城后,夫人贵女们就更舍不得这批等身银镜了。谁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才能原谅太子,肯让宋佩瑜回咸阳。错过了这批等身银镜,她们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再怎么动心,夫人贵女们也说不出来要用瑕疵品的话,只能一味的劝宋老夫人不要浪费了这些等身银镜。宋老夫人的态度却很坚定,她与众人道,“这些东西存了瑕疵,你们是必然看不上的,最多卖给商家夫人,让她们开个眼界。但狸奴离开咸阳时特意将这些瑕疵品托付给我,就是怕别人舍不得眼前的利益,坏了银镜庄的名声。狸奴说了,宋氏银镜庄,绝对不会卖瑕疵品。”围在宋老夫人身侧的夫人们面面相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哪怕宋氏愿意将这些有瑕疵的等身银镜卖给商家妇也行啊。商家妇人最会看眉眼高低,自然知道该将银镜送到哪。宋氏坚持不卖瑕疵品,也不是不能理解。如果是她们掌握了生产等身银镜的秘方,也不会乐见市面上有瑕疵品流通。但她们如今不是卖家而是买家,自然不在乎卖家的口碑,只想早买早享受。长公主坐在主宾的位置上,将众人精彩纷呈的脸色皆收入眼底。她放下手中的琉璃茶盏,用帕子擦了擦嘴,慢条斯理的开口,“要本宫说,狸奴还是过于较真了。这些银镜虽然有瑕疵在,却不耽误使用。自陛下登基以来,就劝诫朝臣勤俭,并坚持以身作则。若是让他知晓,这么多尚且能用的等身银镜白白被销毁了,定要为此闷闷不乐。”众人见已经有了完美等身银镜的长公主竟然愿意为她们解围,顿时大喜过望,顺着长公主的话继续劝说宋老夫人。她们不敢以永和帝勤俭为由头逼迫宋老夫人,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疯狂暗示宋老夫人,她们对等身银镜的喜爱。经不住众人的轮番劝说,宋老夫人脸上的坚定逐渐变成犹豫。“狸奴终究是年轻人,心气大了些,不如陛下与长公主想的周全。”宋老夫人叹了口气,看向窗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等身银镜,“这些等身银镜直接销毁,确实有些可惜。”长公主也点了点头,笑道,“你是狸奴的母亲,他有思虑不周的地方,自然要你这个做母亲的替他找补。你替他拿个主意就是了,若是狸奴从奇货城回来后有不服气,你就让他来找本宫。”宋老夫人摆了摆手,“不过是些家务事,就不劳烦长公主了。”坐在宋老夫人身侧的叶氏以帕捂嘴,笑着对长公主道,“您不知道,我这小弟弟孝顺极了,但凡手头有点什么东西,都要第一时间送到母亲的松鹤堂。只要母亲发话,他绝对不会有异议。”长公主对着叶氏点了点头,赞叹道,“老夫人好福气。”眼看着惦记了好几天的等身银镜终于有了希望,在场的夫人们自然不会吝啬好话,顺着叶氏与长公主的话往下说,恨不得能将宋佩瑜赞成绝无仅有的孝子。宋老夫人被捧的笑不拢嘴,也没刻意吊着众人的胃口。她沉吟了一会,很快有了主意,“老身听闻,前些日子有异龙搅弄风雨,弄出龙吸水的异象。异龙虽然不敢与陛下真龙之身抗衡,没到咸阳来兴风作乱,仓皇逃命的时候却惊扰了许多西边的百姓。”“这些等身银镜虽然不耽误使用,但毕竟有了瑕疵。恰好狸奴又不在,老身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价。不如公开拍卖,价高者得。所得款项,宋氏分文不取,全都用于赈灾。希望在龙吸水异象中受灾的难民,能在陛下的庇护下早日恢复正常生活。”长公主面露动容,恭维宋老夫人大义的同时,还帮宋老夫人出了些主意。其他贵夫人们也不甘示弱,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这件事彻底定下了。剩下的一百零三座稍有些瑕疵的镜子,全都交给长公主组织拍卖。长公主当即给一百零三座等身银镜当场编号。从明天开始,每天按照编号售卖一座等身银镜,有意出价者,遣人去长公主府的门房处报价即可。每日报价的时间从卯时到宵禁,第二日可以在长公主府的门房处得知前一日的镜子是以什么价格卖给了谁。一切事宜商议妥当后,长公主轻轻摇晃着手中的团扇,“等到所有等身银镜都卖出去后,本宫再邀请诸位夫人来盘算账册。”众人知道长公主这是不愿意落人口实的意思,她们中的大多数人,也有意借着等身银镜讨好长公主与宋老夫人,因此也没认真推脱,最后都高高兴兴的应了下来。编号为一,瑕疵最小的等身银镜,在第一天被拍卖。从早上开始,长公主府门房上的茶水点心就没停过。各府的得力奴仆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从长公主府的人口中打听到,今日的等身银镜被叫到了什么价格。可惜长公主骄矜,她府上的奴才便也高人一等,虽然不至于用鼻孔看人,甚至还能说得上是进退得当,谦逊有礼,却根本就不肯理会各府奴仆的套话。有情绪过于激动或者言语不当者,直接被长公主府的护卫丢了出去。有些人上午来了,下午还要来。下午来了后,直接不走了,厚着脸皮要在长公主府打铺盖。哪怕宵禁后才能知道结果,已经不能再回府上,也能在第二日一大早回府报信,好让自家主子能在第一时间知道结果。对于这些人,长公主府倒是宽容得很,还特意给他们空出个能暂时休息的院子。翌日,天还蒙蒙亮,第一座等身银镜花落谁家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咸阳。盛氏以一千两黄金的价格,拔得头筹就连等着上朝的尚书令,都拿‘千金镜’打趣同样等着上朝的宋瑾瑜。宋瑾瑜却不肯接这茬,被问急了,就说他记得宋佩瑜房中有座完美无瑕的等身银镜,如今宋佩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咸阳,等身银镜放着也是落灰……尚书令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不再打趣宋瑾瑜。花钱还要买瑕疵品算什么?他能从宋瑾瑜这里拿到完美的等身银镜。尚书令之前不肯放过宋瑾瑜,也不是计较买‘千金镜’的花费。千两黄金,虽然不是小数目,但也不足以让尚书令小了气量。他介意的是宋氏弄出来的这些花花道子。宋氏要名还是要钱都与吕氏无关,但在幽州这个地界上,吕氏的当家夫人却不能输给个‘商人妇’。随着晨钟敲响,勤政殿宫门大开。宋瑾瑜与尚书令相视一笑,纷纷谦让对方先行。穆侍中冷哼一声,径直从宋瑾瑜与尚书令之间穿行了过去。他筹谋已久,终于借着东宫让穆氏翻身,却没想到永和帝居然能狠心到如此程度,因着憎恨穆氏,连唯一的儿子都不顾。不过这样也好,重奕彻底对永和帝死心,才能发现穆氏的好。至于宋氏与吕氏……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罢了。尚书令夫人虽然错失第一座公开拍卖的等身银镜,却得到了从宋府送来的完美无瑕的等身银镜。也就不再介怀第一天的失利了。其他贵夫人却没有这样的好运,她们不仅暗自悔恨落在了‘商人妇’后面,还要面对更让人烦躁的现实。盛氏夫人这个曾经的商人妇已经走到了她们前头,还有许多身家仅次于盛氏,真正的商人妇,也在等身银镜拍卖的第二天派人去了长公主府。长公主府的门房竟然也接待了他们!从这天起,什么穆氏、什么太子,都成了昨日黄花。咸阳贵族们最关心的事,莫过于今日的等身银镜被拍卖到了什么价格,自家什么时候才能有一座等身银镜。这不仅是后院妇人们的攀比争锋,也是外面男人们的脸面。为什么中书令大人能凭着面子,就从宋氏讨一座完美无瑕的等身银镜。有些人却连花钱买都舍不得?天天派小厮去长公主府竞价,每次都空手而回,好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