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他医术不精,看错了?要是能给重奕把仔细脉细研究一下就好了。重奕突然感觉到身上充满恶意的视线,目光如电的看了过去,正对上柏杨的双眼。柏杨像被火焰烫到了似的将视线移开,刚升起的狗胆顿时被吓破了。算了,他还是等下次给重奕请平安脉的时候一起看吧。作为大夫,他已经见过太多讳疾忌医的情况了,重奕还是赵国皇太子,比旁人更要脸面。想到此处,柏杨摸着光滑的下巴,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众人再次回到宫宴上,上首的永和帝与襄王等人都安静了下来,远没有之前的热情,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疲惫。等到出去透风的人差不多都回来了,永和帝轻咳一声,看向襄王,再次开口,“这些日子朝堂皆为我儿的大事忙碌,从而怠慢了贵客,还望贵客海涵。”襄王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对着重奕的方向拱了拱手,“我等本就是为了太子的喜事而来,能有幸见到此等盛事,开了眼界,是我们的福气。”永和帝与襄王相视而笑。永和帝心中清楚,以楚国到赵国的距离,楚国使臣必定是在赵国还没昭告九国要册封太子的时候,就从楚国出发了。最初要来赵国的目的,肯定与赵国册封太子无关。襄王也很给永和帝的面子,自从来了赵国后,虽然赵国没在衣食住行的方面亏待他们,却始终都没见到像样的官员来招待他们,都是一问三不知,或者是满脸‘我知道这件事,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说’的蠢货,委实看得襄王脑壳疼。永和帝朝着东宫席位处招手,“佩瑜,纪和,来。”宋佩瑜与吕纪和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所预感,起身走到永和帝面前。永和帝又看向襄王,指着这两人道,“襄王老弟再有什么事,只管找他们就是,若不是前些日子,东宫实在离不开他们,也不至于让鸿胪寺散漫成那样。”宋佩瑜与吕纪和弯腰行礼,给襄王问安。襄王进入咸阳后,看着是什么都没做,实际上也没闲着。他早就知道宋佩瑜与吕纪和是谁,与赵国新上任的皇太子有患难之情,且一个出自宋氏,一个出自吕氏。襄王对永和帝安排这两个人招待他十分满意,连带着之前被鸿胪寺官员屡次怠慢的细微不快,也全都放下了。眼见着楚国使者团暂时有了交代,长公主放下茶盏,对着灵云公主招手,“你如今与使者团住在一起,可还方便?不如来长公主府暂住,正好我这里还有青鸾的住处,有青鸾和惠阳陪着你,也好在咸阳到处逛逛,她们两个疯丫头最会玩了。”灵云公主眉眼动了动,迟疑的看向襄王。从私心上来说,她自然想去长公主府,起码不会出门就是外男,行动间会方便许多。襄王看了眼灵云公主的表情,立刻替灵云公主应下了长公主的好意。惠阳县主也听见了长公主的话,面上配合的露出惊喜的笑容,缩在桌子下的双手却紧紧握在了一起。来了,在梦中,灵云公主也被长公主邀请,住进了长公主府。‘惠阳县主’虽然不喜欢重奕,但也没对会对她的太子妃地位产生威胁的灵云公主产生好感,还在重奕面前透漏了些出来。然后重奕便完全不顾楚国使臣和灵云公主的脸面,屡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义正言辞的拒婚。‘惠阳县主’也因此不好再与灵云公主多做交流。因此‘惠阳县主’与灵云公主虽然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共处同一片屋檐下,却始终没什么交流。后来‘惠阳县主’再收到灵云公主的消息,是灵云公主不堪受辱之下,在长公主府自缢了。襄王为此勃然大怒,带着灵云公主的尸体,连夜离开赵国。从此之后,赵国与楚国都没再有过交集,等到重奕统一九州大部分国家后,楚国也递了降书到赵国,字里行间却还没有当年襄王带领使臣来赵国时的热情。也正是因为灵云公主的死和楚国的怒火,让重奕成为众矢之的,几乎没有任何朝臣愿意给重奕说话。没过一年,永和帝突然与穆氏翻脸,不顾可能产生的后果,相继废黜穆皇后的后位和重奕的太子之位,还命令重奕亲自监斩穆氏。从此,就是重奕饱受冷眼的十年。如今灵云公主刚来赵国,重奕也还没拒婚。一切都来得及。第66章翌日,两套属于鸿胪寺少卿的从五品官服分别被送到宋府和吕府,附带的还有鸿胪寺少卿的官册与官印。送到宋府的的官印是鸿胪寺左少卿,那么相应的,送到吕府的官印就是鸿胪寺右少卿。没有圣旨,先拿到了朝服与官册官印,宋佩瑜与吕纪和也能算得上是赵国的头一份了。在此之前,他们也从来都没想过,会以鸿胪寺少卿之职入朝。宋佩瑜本来已经到了东宫,正与吕纪和商量着楚国使臣那边要怎么办,就有勤政殿的小太监来传信,说是让他们马上归家。传话来的不明不白,宋佩瑜与吕纪和却都有所预感。刚才他们还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鸿胪寺的官员,还没商量个结果出来,永和帝就先替他们做了决定。宋佩瑜与吕纪和相互拱手,异口同声的道。“吕兄大喜。”“宋兄大喜。”看的东宫小学堂的人皆是满脸茫然诧异。等到两个人匆匆离开东宫各自归家,骆勇才摸着后脑勺,不明所以的开口,“他们有什么喜事,我怎么不知道?”此时稍微聪明些的人,如魏致远、柏杨、盛泰然等人,虽然也不知道吕纪和与宋佩瑜在打什么哑谜,却不会轻易露怯,纷纷露出微妙的笑意,仿佛已经知道了结果,只有眼底深刻的茫然出卖了他们的真实情况。唯有与骆勇一般憨实的平彰愿意捧场。“我也不知道啊!”说话的同时,平彰转头看向周围的其他人,所有与平彰对视的人都立刻移开了视线平彰最后只能将希望放在正埋头吃小蛋糕的重奕身上,不假思索的问道,“殿下知道吗?”重奕抬起眼皮,深深的望了平彰一眼,转眼看向立在他身侧的安公公,“有喜事,赏。”安公公高高兴兴的应了声,在他看来,除了重奕之外,但凡是在东宫小学堂上课的公子们,都能算得上是东宫的人。公子们有喜事,就是他们东宫有喜事。今日便是双喜临门,大大的吉兆。至于还不知晓是什么喜事,想不到该赏什么才应景,在安公公眼中从来都不是问题。重奕本就不缺钱财,有了奇货城做封地后,就更不用为钱财的问题而发愁了。或者说重奕需要发愁的地方与旁人都不一样,他要发愁的是,如果钱花的太慢,库房就会放不下。既然如此,那就什么贵,赏什么,总没错!或是光明正大,或是悄悄提着耳朵,想从重奕口中得到答案的人纷纷愣住,忍不住相互对视。这就完了?宋佩瑜与吕纪和到底有什么喜事?他们记得吕纪和好像是有个与宋佩瑜适龄的妹妹,难道这两个人要成一家人了?这么多人同时想到这种可能,说出来的却只有骆勇。他边激动的拍着巴掌,边说出结论,并深深的为自己的聪明机智而自豪。坐在不显眼位置柏杨第一时间发现了重奕的变化。重奕放下吃了一半的小蛋糕。重奕将目光放在了骆勇的身上。重奕……柏杨整个人都颤抖了下,无论重奕是想说什么,还是想做什么,他都必须打断!“怎么可能?!”柏杨怒视骆勇,信誓旦旦的道,“吕纪和绝对不会将妹妹嫁给宋佩瑜!”除非吕纪和疯了,且与那个妹妹有不共戴天之仇。骆勇正沉迷在觉得自己比其他人都聪明的感受中,怎么能听得了柏杨如此简单粗暴的反驳。他正要开口与柏杨据理力争,却感觉到袖子被大力拉扯了一下。骆勇顺着袖子上的力道看了过去。他的好兄弟平彰正在挤眉弄眼。骆勇顿时忘记他要与柏杨说什么了。不是因为他看懂了平彰的脸色,而是他被平彰扮出来的鬼脸丑到无语。平彰却不知道骆勇心中在想什么,他见到骆勇安静下来,深深的松了口气。自从重奕回到咸阳后,平彰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不仅宋佩瑜更得重奕的看重,连带着吕纪和与柏杨都被重奕看在了眼中。好在宋佩瑜与吕纪和都要走文官的路子,柏杨因为身份限制,就算得到重奕的看重,也无力改变什么。这些人得到重奕的信任,暂时还并不会影响平彰在东宫小学堂的地位。平彰也不想在东宫小学堂搞拉帮结伙的那套,他只是不愿意见到骆勇平白无故的得罪了柏杨。而且柏杨与吕纪和、宋佩瑜的关系更亲近些,他能信誓旦旦的将话说死,必然有他的道理。无论柏杨说的是对是错,骆勇都没有继续辩驳的必要。以东宫的消息灵通程度,宋佩瑜与吕纪和回家后发生了什么,他们一会就能知晓。柏杨看到骆勇安静下来,松的那口气比平彰还深。他真怕骆勇一句话没说好,就刺激到了重奕。万一让重奕说出不该说的话……柏杨拒绝去想这个可能。花厅里剩下的人将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中,心思各异之下,大部分人都选择端茶来掩饰自己的情绪。许久没再去拿小蛋糕的重奕突然指着柏杨开口,“赏”安公公满头雾水,但他从来都不会去质疑重奕的决定,毫不犹豫的应声。柏杨也端起了茶盏,他现在急需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