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德克兰监狱里就传开了新人自坦身份的各种版本,而关于大手笔到专门从外面带进一个暖床的到德克兰里来的“包养人”的身份的猜测也随之层出不穷、各式各样起来。所以当萧祸九跟在唐奕衡身后进了监狱的自助餐厅后,原本还有些吵闹的大堂内的众多声音蓦地降了几十分贝;或明或暗的注目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走在前面的唐奕衡首当其冲,他的身形微微一顿,也就没什么反应地拿了餐盘去取餐了。而与之相比,萧祸九自然更不会在意,他毫不避讳地追着唐奕衡的步伐走,同样拿了餐盘,前面男人取一样,他便跟着取一样,即便对方从头到尾一个眼神都没甩过来,也不耽误他笑吟吟的样子。等唐奕衡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便跟过去做到男人的对面,两张金属餐盘靠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
唐奕衡默不作声地吃饭,萧祸九便撑着下巴勾着唇角看他。
某人这副毫不遮掩大大咧咧的行径反而让瞧热闹的人觉着无趣了,于是周身目光渐渐散去,大堂内也重新恢复分贝;唯独这一角之内,一垂目进餐,一扶脸笑看,两人之间始终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不曾有,也没一个人能插足进来。
直到唐奕衡面前的餐盘里的食物被吃了个七七八八,他站起身来,双手落在餐盘两边,似乎就要端起来离开。
这过程也是一言不发,萧祸九习以为常——事实上,昨晚他自己从薄被里爬出来要去解决监狱长先生堵门的事,男人脱了上衣扔给他之后就没有跟他说过一个字了,多数情况他被无视得彻底,就好像男人之前的说法——他认错人了似的。
不过没关系……萧祸九的眼底划过一丝无奈的情绪,他早就做好一切准备了,即便昨晚那种差点被当众强上的事他都可以接受,这点冷遇又算得了什么?
毕竟,他亏欠这个男人的,大概一辈子都还不清……
这样想着,萧祸九几乎是第一时间跟着男人站起来就要往旁边迈步。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唐奕衡站定在他对面,视线却抬了起来,先是在他手里那丝毫没动过的食物上停留了一下,然后落到他的脸上,深蓝色的眼眸里似乎熠熠着某种情绪。
“昨天收监,你没吃东西。”
“……”萧祸九无辜地眨了眨眼,然后才从这言简意赅的用词中辨识出了男人那点可以理解为关心的情绪,不由笑得眉眼都弯弯地垂下来,“哥哥是在担心我吗?”
“你不是来还债的吗。”男人的口吻近乎冷漠,那双深蓝色的眸子似乎能够直指人心,没去理会萧祸九这一瞬间的怔滞,低沉的声线不停顿地继续,“养好身体,让我尽兴,等到你不必再在这监狱里避风头的那天,我们恩怨两清。”
“……原来哥哥知道啊。”萧祸九把手里的餐盘放回去,指头和嘴角都有些僵硬,过了片刻他才重新抬起脸来看着男人,墨色的眸子里清澈见底,好像一眼能看尽这颗不再设防袒露无遗的心:“哥哥现在对我……只剩下恨和欲望了么?”
男人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眼底古井不波:“……”
“知道了。”萧祸九站了一会儿,慢慢坐下去,“我会好好吃饭的,哥哥。”
“……”柔软的黑发和其间的发旋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唐奕衡不知道自己费尽了多少力气才能压制住自己想要抬手在那颗看起来有点难过的小脑袋上安抚地摸一下的冲动。
可惜不可以。虽然很留恋那种久违的触感,但不可以。
前车之鉴已经有了,好不容易才能压抑到这种程度不是吗……别前功尽弃。别功亏一篑。
“……”唐奕衡端稳了手里的餐盘,步伐冷硬地往厨余处理的地方走去,倒掉厨余后他将餐盘递给值班回收的犯人,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坐在位置上的萧祸九抬眸看着那个背影直到对方从视线里消失,他苦笑了一声,低下头来。
而此时,餐具回收处值班的犯人看着刚刚接到手里的边缘位置完全扭曲变形的金属餐盘,瞠目结舌地抬头去看那人离开的方向,却已经看不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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