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唐先生,您现在真的不能出院。”
医生急赤白脸地在病房里抢白,恨不得伸手把那个正在换衣下床的男人一把掼回去,只是碍着这男人可怖的身份,连个指头尖儿都没敢往对方身上放。只能哀哀地追在那人身旁前后左右地转悠,“唐先生,您听我说,您这个伤口有一处在腹部,本来就容易牵动,好得慢;再加上您前两天不小心把伤口挣开了点,差点发炎,实在不能随便走动,更别说回唐家——哎唐先生——唐先生您听我把话说完啊唐先生——”
唐奕衡已经换好了衣服,若不是额头那点冷汗,旁人谁瞧着大概都是一副身体强健的模样。
他大概不胜其扰,步子停住,转过头来,终于正视那医生:“今天我有要事。就算晚上是被抬回来的,你们只需要负责抢救就好。其他没你们的事。”
说完,男人已经重新迈开步子走出病房。
唐奕衡一出去,另一个医生和几个护士就慌忙跑进来:“王医生,你怎么不拦着啊,这、这要是之后萧先生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那王医生似乎刚刚回神,哆嗦了一下,才哭丧着一张脸转向几个人:“你们说的倒是轻巧,有本事你们去拦啊——你们没看见唐先生刚才看我那眼神——我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呢!这是被你们叫回魂儿来的啊!”
***
车一驶进唐家本家庄园,唐奕衡就有些失神了。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大多是象征着纯洁的白纱与鲜花,巨大的花拱一个叠着一个将整条从庄园正门到主宅的长路都快要遮蔽了,即便是两边的草丛,大概也被人从高空撒了花瓣,一眼望过去不复从前的庄严肃穆,只有一种多姿缤纷的赏心悦目。
唐家本家的庄园,多少年都没有过这种景象了。
自从他以为那人死了之后,便下过禁令,无论年节或是庆典,一律不许有过度欢庆,不许漫及庄园,不许装点粉饰……
没想到第一次破例,却是为着那人的订婚典礼。
唐奕衡觉着原本麻木的胸腔里又翻起了阵阵抽搐似的痛感,他闭了闭眼不再去深思下去,索性便阖目后靠到那车座的座椅上去。
因着他的伤口,车行得极缓,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听见司机的声音响起来:“到主宅了,唐先生。”
“……嗯。”
唐奕衡沉默了一会儿,才应了声。
不管他多么不希望这一刻的到来,时间还是不会顺着他的意思延长甚至停止。
察觉自己的这个想法,唐奕衡忍不住苦笑了下,原来他也会有这样只想逃避不肯认清现实的时候。
伴着这种复杂的情绪和笑意,唐奕衡下了车,之前收到医院那边的消息一早便赶过来的冯覃安已经候在了车外,这会儿见着了唐奕衡果真是带着伤就强行出了院,一时心头涩然:“唐先生,您这是……何必呢?”
唐奕衡权作没听见这话,他嘴角仍旧扬着,即便像是坠了千斤坠在他的嘴角两边,他也在心底里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这是小宸的订婚典礼,他得笑。
他得笑着,看他最爱的人把另一个女人牵在手里;他还得笑着,看这两个人今后恩爱一生白首不离。
心口震痛,唐奕衡侧过头去问冯覃安,:“小宸——不,萧助理呢?”
冯覃安有些不忍再去看男人脸上的笑容和眼底截然相反的死灰之意,他低了头:“萧少爷原本在……试礼服,刚刚我派人去通知了,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冯覃安蓦地抬头,“唐先生,您的身体——”
“不碍事。”唐奕衡抬步往主宅走,“我去看看他,今天——”唐奕衡行出了三步,却突然止住了身体。
冯覃安心头一紧:“唐先生,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要不要叫——”
“……没事。”唐奕衡把已经迈出去的那一步收了回来,“我便不去见他了……带我去礼堂吧。”
***
萧祸九一接到唐奕衡出院了的消息,几乎要气个三魂出窍,扔下试到一半的礼服和满屋子懵住的下人,便带着火气往主宅门口赶去。
一边甩脱了那些抱着礼服跟在他身后“哀嚎”的下人,萧祸九拿出了卡片机,几乎顾不得避讳便拨了电话出去:“之前说的那件事,恐要生变……唐家家主要出现在典礼上,目标就怎么也不能是我,这马脚若是漏了,栽赃不成,克鲁斯那里一定会怀疑到我身上。”
“宝贝儿你这是什么意思?”电话那边的男声有些气息不平,“这件事是你的人求到我这儿来的,我肯帮你已经算反叛了,宝贝儿你可得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