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俯身扶起秋菱,捏着帕子细细的擦去秋菱脸上的泪痕,扶秋菱在下面的椅子上坐了,才温声道,“你别怕,如今太太已经知道你是清白的。只是太太丢了件儿要紧的东西,找你来问问罢了。你平常里给太太看屋子,可有见谁进来过?”
秋菱含着两汪热泪,摇头道,“奴婢常在外间儿做活,太太的屋子,除了奴婢,就是于福家的和黄嬷嬷,再没人轻进的。两个妈妈最是老实本份……”
薛宝钗轻声诱导的问,“再好好想想,院子里的婆子们可有进来过?”
“奴婢除了看屋子,也跟着太太去看那边儿的姨太太、老太太,其他的不知道了,姑娘,奴婢真的不敢偷拿东西,奴婢……真的没拿。”秋菱又跪下给薛宝钗嗑头。
薛宝钗示意莺儿扶秋菱起身,冷声道,“你行回房梳洗吧,手上的伤找些药包扎仔细了,今天的事不准轻易漏半个字!”
秋菱莺儿忙不迭的行礼退出去了。
薛姨妈捶胸顿足的骂,“哪个断子绝孙的王八羔子贱人生的下流崽子小贱人,做出这种丧尽天良天打雷劈断子绝孙的缺德事啊!”
“妈妈说如今要怎么办呢?”薛宝钗也犯愁。
薛姨妈冷声道,“怎么办?天黑一插大门,一个挨一个的搜!我倒要瞧瞧,谁这么狗胆包天偷咱家的东西!”
薛宝钗掩唇轻呼,劝道,“妈妈怎么糊涂了,咱们在亲戚家寄居,倒要抄家不成?叫人知道了也不像呢。再说,咱自个儿家的奴才们还好,像那些嫌疑重的,反而是府上的婆子,这些人闹将起来,咱们的脸面可就没了!”
“我的儿!”薛姨妈痛心的握拳砸着身上炕褥,道,“那可是二十万两银子,你的终身都在那上头了,还顾什么有脸没脸的!查出来,我定要将那杀千刀的千刀万剐!”
薛宝钗低下头问,“那哥哥嫂子那边儿呢,如今哥哥陪嫂子回娘家住对月,咱们喊打喊杀的抄屋子,等哥哥嫂子回来如何交待?”
“我是他们老子娘,想要交待尽管来找我来要!”薛姨妈是豁出去了。
薛宝钗一思量,含泪道,“妈,叫女儿说,还是算了。这做贼的得了东西,也断不会藏在屋里不动等着人搜,薄薄一张纸,撕了烧了吞了埋了,往哪儿找去?妈一心疼我,也没得为这些东西搅动得阖家不宁。妈且听我一句劝,断没有抄新媳妇新房的道理呢!这要传扬出去,咱们家的名声可就完了,咱们娘们儿无所谓,反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装聋作哑的也能过日子。可哥哥在外头走动呢,妈也该为哥哥考虑一二,哥哥在外头还有什么脸面与人喝酒结交做生意呢!眼瞅着家里生意有了起色,咱们娘们儿不能给哥哥帮忙,倒扯后腿不成?”
薛姨妈听着提及儿子,心一软掉下泪来,“还是我儿想得周到,那依我儿呢?可有什么法子没?”
薛宝钗瞧外头无人,才压低了声音道,“妈,照女儿说,反正那些银子,妈就没打算叫姨妈还,只是为女儿的事多操一份儿心罢了。妈,您与姨妈又不识字,是如何写的借据,如何画的押呢?”
“我叫香菱那丫头写的,你姨妈按的手印儿。”薛姨妈道。
薛宝钗轻声道,“那依女儿之见,不如做一份假的。姨妈不识字,又是这个年纪,过了这一年多快两年了,到底借据什么样子,估计姨妈自个儿也记不得了。妈到时只要拿出这借据,姨妈心里有鬼,断不敢叫人去验查真假的,只要震慑住姨妈,叫姨妈为咱们出力就可以了。妈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薛姨妈眼中精光一闪,一颗老心终于着了地,无限爱怜的抱住薛宝钗,摩挲着女儿柔美丰润的脸庞,赞赏道,“还是我儿好计谋。我儿,这回且不要经他人之手,只你我二人知道就罢。”
薛宝钗自然命人去准备笔墨印泥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