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低声应了,贾母道,“你觉得薛家当如何处置?”
王熙凤姓王,却是贾家的媳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次,元春降位,她心里也气得狠,拧眉道,“太太如今病得起不来,薛姨妈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只是每日去看望太太,也不说别的。”
贾母冷笑,“不说就不说,让他们住着吧。这次虽是他们撺掇,到底是二太太糊涂,人家薛家没出面,赶他们出去容易,到时他们若传出什么话就不好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也做不出赶人的事。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住到什么时候,宝丫头有什么动静没?”
“每天去太太房里侍奉汤水。”王熙凤道。
贾母笑,“很好,将太太房里的丫头留下两个就罢了,她愿意做丫头的活,就让她做去!你只管送帖子给史家,接了云丫头来小住。多少家子我从没见过像宝丫头这般有心机的女孩子,哼,二太太同薛姨妈,他们两个的脑袋相破了也想不出让娘娘赐婚的主意来!小小年纪,就生得这般恶毒,她也不拿把镜子照照,不过是个商家女,倒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王熙凤心里一惊,她也觉得太太没头没脑的跑去找娘娘赐婚可疑,却不知道根儿在这里呢。再想到薛宝钗面儿上的温柔贤淑,王熙凤生生的惊出股子寒意来。
“行了,你去吧,宝玉回来后直接让他到我屋里来。”说到孙儿,贾母脸上才显出一抹慈和的微笑,她的宝玉果真是个有福气的。
话说,此次事干荣国府,勾起了上皇心中一段往事,倒生出想见见荣国府子孙的心思,是否真如奏章上所言一般不成事。
太后笑道,“这也容易,之前汶渲身边一个伴读岂不就是荣国府的嫡孙么,唤作宝玉,听说生就衔玉,倒不知道什么模样。”
上皇点头称善,又道,“这次闹得这一出,很让朕操心,不是还有林家小子的事么?他们是表兄弟,一道进宫,省得他们不自在。”
上皇这一神经,叫皇帝为了难,连忙叫贴身内侍高松去许府上先报了信儿。
许子文心中叹息,他这舅舅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想来一出是一出,其实上皇此举,是意在沛公了。许子文只得吩咐人伺侯着更衣,又去林府打听。
林谨玉接了旨正犯迷糊,听说先生正好携自己一道进宫,忙换了衣衫,林黛玉上下打量了一番,林谨玉个头儿比她稍猛了些,不知是滋补太过还是咋的,脸圆圆的,有些小双下巴,幸而他五官生得好,身量本是纤细,纵然肉多些,只是圆润罢了,并不显痴肥,反倒有几分少年人的可爱。
林黛玉叮嘱道,“去吧,别让先生久待了。宫里可得谨言慎行,别什么话都往外突突。”
“我记住了,姐姐不必担心。”
林谨玉满腹不解的去了许府,许子文携林谨玉上车,不待林谨玉开问,便道,“有两件事,先跟你说了,你也别害怕。”
林谨玉点头,许子文握住林谨玉的手,微微一笑,“陈景元的身份,你一直搞错了,他不是东安郡王,他是当今圣上,姓徒,上景下辰;当今太后姓陈。这是其一。”
林谨玉差点没抽过去,半晌才回了神,哭丧着脸,两条淡淡的眉毛绞成八字,带着哭音问,“先生,你这是要带我去法场吧?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你哄我干什么啊?你要我命呢?”
许子文狠狠掐了林谨玉的腰一下,斥道,“看你这没出息的模样,真是丢尽了我的脸。皇上就皇上呗,照样是一个鼻子一张嘴,值得你怕成这样!我倒想说,你那么聪明自信,不是认定他是东安郡王么?你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也不是小鸡肚肠,不会计较你之前的失礼,你怕什么?”
我不怕,林谨玉吸吸鼻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秋后算帐呢。他之前便觉得许子文眼神不好,没想到差到这个地步,跟皇帝搞在一起,这不是找死么?
许子文拧了拧林谨玉的胖脸说,“给我争些气。他是皇上,先生我也不差,我母亲是上皇的妹妹,我与景辰是表兄弟,自小一起长在,他不是个小气的,也挺喜欢你。上皇就是我舅舅,他那人,十分糊涂。这次不知道哪根筋儿搭错了,传你跟荣国府的贾宝玉进宫,你去了,叫你吃就吃,问你话你就实话实说,没什么要紧,他不会动你半根手指的,否则我跟他没个完。”
林谨玉这才有了些底气,原来他家先生这般有来头,深吸了口气,才坐安稳了。许子文靠在软座上,唇角微微翘起,若是别人知道自己傻乎乎的连削带打的跟皇帝相处了这么久,不吓瘫了才怪,瞧瞧林谨玉,照样坐得牢,真不知说他心理素质好,还是没神经。总之,许子文挺欣赏林谨玉这种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