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根牛油大蜡将房间照得亮如白昼,林谨玉拈着手里的书信,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真是佩服这个女人了,吕雉则天再生啊,能对自己的亲孙子下手,还真有几分狠劲儿。
林谨玉不消打听,也能知道荣国府的光景,贾兰是李纨的命根子,真有些不适李纨断不会再继续管家;大姐儿嘛,王熙凤嫁到荣国府这几年,只此一女,视若心头肉,再好强,也得分心;留下探春一个女孩儿,怎弹压得住那一府的婆子媳妇;刑夫人一昧贪财不堪大用,此时此刻,贾母已无人可用,也只得让王夫人接手了。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他这次留下了祸根,怕以后又有一桩麻烦。
林谨玉随用将信纸在烛火上引燃了,吩咐道,“给送信的那个婆子二百两银子。”马道婆倒有几分胆量,不知她胆踏几条船呢。
只盼你这次学得聪明些吧,林谨玉心思很正,你别把主意打到我们姐弟身上,其他的我自装作看不见!
大年三十晚上,林谨玉十分意外的接到皇上赏赐的两碗福菜,就是皇上吃剩的盘子根儿,不过皇家有每菜不过三箸的规矩,这两碗菜看着也不像有人动过的样子。林谨玉谢了恩,又打赏了送菜太监一番,才回了房间。
许先生见林谨玉两手空空,不由问,“菜呢?”
“哦,有这等福气,当然是先拿到祠堂先让祖先享用。”这大半夜的凉馊馊的两碗菜,林谨玉还真不乐意吃,盘腿坐在许子文对面,林谨玉给先生斟酒,道,“先生,你说怪不怪?皇上怎么会好端端的赏我两碗菜呢?”
“或许是皇上喜欢你呗。”许子文笑,“想这些做什么,君心莫测,谁知道哪根筋不对付了呢。”
啥东西从皇宫出来,那味道就不一样了,例如这么一碗剩菜,非京都有头有脸的人家儿不能得。过了三十,初一早上拜年,大家相交谈的话题往往便围绕着万岁爷的剩菜根儿展开。
这福菜也是有数儿的,每年多少碟子菜,赏赐多少公卿大臣,皇上心里早算计好,一道道指出去,大家也图个喜庆。便有好事者每年算着得福菜的人家,所以,这菜不仅是菜,更是“势”。偏今年有一家特显眼,白衣之身,承了个芝麻粒儿大的爵位,竟得了福菜的赏赐。不过,大家对林谨玉这名儿也不陌生,荣国府的外甥,差点被人雇凶砍了的那个,估摸着皇上这是顾怜孤儿呢。更有心眼儿的,将林谨玉的祖宗三代都打听了出来,一琢磨,这小子还挺有些背景呢。
不知是因这两碗菜的缘故还是啥别的原因,过了年王熙凤带着赖大家的林之孝家的一干媳妇婆子上门来了,话里话外的奉贾母之命接黛玉过去小住。
王熙凤笑着将婆子媳妇的都打发到外面守着,对林谨玉道,“我知道林表弟的意思,那事儿既然过去了也就算了吧。老太太惦记着林表弟林妹妹呢,再者说了,林妹妹每日孤单单的在内宅,也怪冷清的,表弟每日出去应酬什么的,留下表妹一个,我都心疼呢。”
“听说薛姑娘还在府上住着呢。”林谨玉忽然问。
王熙凤脸色一僵,笑掩了去,“说是薛家的房子还未修好呢。”
“这也是常情。”林谨玉笑道,“即便二嫂子不来,我们也该去给外祖母舅舅拜年的。”
王熙凤一笑,她还真担心林家没动静呢。
俗话说,反常即为妖。
林谨玉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薛家得多厚的脸皮子才好继续在荣国府住下去呢。因贾政贾赦都出去喝酒,林谨玉便直接去了贾母那儿。这一到贾母屋里,更是懵了,贾母在同薛姨妈说笑,贾宝玉薛宝钗与三春姐妹一起,也是其乐融融,林谨玉倍觉迷惘的与众人见了礼。
贾母一见林黛玉,老脸笑成一朵花,招手道,“玉儿,快过来给外祖母瞧瞧,怎的瘦了?”
“林表弟。”贾宝玉同林谨玉打过招呼,也凑上去跟林黛玉说话。
几日不见林黛玉出落得更加飘逸轻灵,贾宝玉眼睛发直,自怀里掏出一串手珠,笑道,“妹妹,这是七皇子赏我的,我一直留着想给妹妹把玩呢。”
“不敢当,即是皇子所赐,二表哥还是自己留着呢,否则给皇子知道了,岂不是罪过?我家里手珠多着呢。”林黛玉淡淡地笑着,瞟了贾宝玉一眼,又转身与贾母说话。
贾母笑道,“是啊,你的心意你妹妹知道就行了,皇子给的你自己拿着戴吧。”
王熙凤笑道,“宝玉,你每日跟皇子在一起,我们是没这造化,倒想问问你那些皇子们相貌如何?”
“自是极好的。”贾宝玉虽不解,也答了。
薛姨妈笑道,“凤丫头打听这些做什么?”
王熙凤笑着瞧了脸颊微红的薛宝钗一眼,“姑妈,这次宝丫头正是膺选之列,以咱们宝丫头的容貌品格,做个王妃什么的也不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