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腿儿长在他身上, 哪是咱们说不让就不娶的。”
谢洵:“当初夜郎王与南越二皇子私下勾连,睿王殿下在大皇子府数月之久, 扶植大王子登上王位南疆方得安生。”
阿十:“如此说来夜郎与如今这位南越大王应有过节才是, 怎会答应把公主嫁与夜郎王?”
谢洵:“如今的南越王是个糊涂虫, 只知一味高乐,况夜郎王投其所好, 在各国搜罗了二十个美男打算赠予南越王, 有这二十个美男,南越王还管什么过节不过节。”
阿十这倒想起来,南越这位大王好男风, 美人不能动其心, 美男才行,这夜郎王还真是费了大心思。却忽想出一个主意:“既然南越王是因这二十位美男才对夜郎王不计前嫌, 若没有这二十个美男不就好了。”
老爷子:“这个主意好,只是此时需做的格外隐秘,若被夜郎王知道可就前功尽弃了,而且夜郎王身边好手众多,且这小子狡猾谨慎, 必护卫严密,想不知不知觉把人放了, 着实不易。”
谢洵:“夜郎王以国主身份前来求娶,南越必以国礼相迎,必会安排在国宾馆驿之中。”
阿十眨眨眼:“这么说,不就是隔壁吗。”
谢洵点点头:“正是隔壁。”
老爷子:“就算是隔壁也必是守卫森严, 想进去也不易。”
谢洵:“据我所知,这国宾馆的驿官儿为了讨好夜郎王,已请了芳华姑娘来为夜郎王歌舞助兴,而这芳华姑娘与我有几分交情。”见阿十看着自己,谢洵咳嗽了一声:“只是朋友无关风月。”
阿十不禁道:“我记得昨儿有人跟我说过跟某个姑娘无关风月,可是夜里却跑去了姑娘的香闺。”
老爷子:“那个,其实我昨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跟她扫听事儿去了。”说完又觉这个理由实在没有可信度,不满的道:“我说你这丫头,昨儿既然装了糊涂,做什么又戳破。”
阿十:“我可没说是您老。”
谢洵见这丫头比之前在京里的时候好了许多,暗暗点头,看起来跟着老爷子出来走走果真有用,至少不会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了。
老爷子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的人扮成芳华姑娘的随从跟她进入馆驿之中再伺机行事,如此倒简单,找个暗卫去不就成了。”
谢洵摇摇头:“这驿官儿是个极小心的人,夜郎王如此要紧的人物,岂会掉以轻心,早知会了芳华姑娘只可待二人入内,一个是芳华阁的琴师,另一个是她的丫头绿儿。”
阿十:“那我扮成那个绿儿不就好了。”
谢洵:“此计虽可行,你却莫忘了那夜郎王曾见过你,难保他会认出来。”
老爷子道:“这倒不一定,既是饮宴夜郎王必在主席之上,芳华姑娘歌舞助兴,只需琴师即可,丫头不会露面,便夜郎王见过阿十怕什么?如今也只有阿十能进去,倒不如一试。”
谢洵看向阿十,这丫头跟夜郎王可不只是见过这么简单,那夜郎王对阿十的心思,自己可是一清二楚,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就算阿十被发现,想必夜郎王也不会舍得下杀手,更何况,老爷子说的也有道理,夜郎王应该不会去注意一个丫头。
三人商量妥当,谢洵自去安排不提,且说这日夜郎王的王驾进了番禹城,阿十跟老爷子一早就在临街的茶楼里坐了 ,瞧着夜郎王一行车轿从那边儿缓缓过来。
老爷子:“你说那后头的轿子里是不是那些美男,大男人却被当成礼物送人,他们爹娘若是知道,说不准一出生就把他们掐死了。”
阿十:“这还不是投其所好,若南越王不好男色,也不会如此荒唐之事了。”
老爷子:“我倒觉得这夜郎王穷折腾什么,把自己送给南越王保准比这些美男有用的多,这小子生的俊,我瞧着也就比我家老五差些。”
说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停住话头看了阿十一眼。
阿十脸色微黯,想起两人当初在这番禹城中相遇的情形仍仿佛昨日一般历历在目,可他的人却已杳无所踪。
忽感觉有目光投过来,阿十看过去是夜郎王,他坐在马上正侧头望这边儿看,阿十正要躲忽想起这茶楼上有青纱帐幔遮挡,又隔着一段距离,便能看见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阿十还真不信,他仅凭一个模糊的影子就能认出自己来。
格鲁见大王侧头望旁边的茶楼看不禁道:“大王您看什么呢?”
夜郎王道:“晋国京城那边儿可有消息?”
格鲁知道大王问的什么,却不想把谢阿十的事儿告诉大王,那个谢阿十简直就是红颜祸水,大王才跟她见了几面,便心心念念的想着,当初在晋国还曾公然求娶,被拒之后仍不死心,阿爹说过女人是祸水,能消磨男人的大志,大王在蒲城做的那些手脚,若是给晋国知道,只怕不妙,而且夜郎经了那场大疫,近几年都不宜兴兵,可大王却来求娶南越公主,就是想吞了南越对晋国兴兵。
虽大王如此不一定都为了谢阿十,但至少有这样的想头,睿王死在蒲城,谢阿十成了寡妇,大王这心思便又活了。
想到此,开口道:“明年开春北狄新王入京。”
夜郎王:“谢府可有消息?”
格鲁摇摇头:“自睿王战死,谢府的人深居简出,就连谢渲也告了假。”
夜郎王:“阿十呢?”
格鲁:“一直未见出门。”
夜郎王侧头又看了一眼,如此说来,应该不是她了,莫非是自己日有所思看错了。”
老爷子:“我怎么觉得那小子刚往咱们这儿看了几眼呢?丫头你跟这小子是不是认识啊?”
阿十摇头:“不认识。”
老爷子:“其实这小子除了野心大点儿,别的方面也还过得去,就是心太花,端和那丫头可受罪了。”见阿十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不禁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端和丫头虽跟她娘一样性子不稳,到底也是我的外孙女,我老人家关心一句有什么新鲜的,那丫头跟她娘一样糊涂,心倒不坏,说起来,你跟她还是自小一起长起来的,若端和学到你一丝半点儿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阿十想到苏盛兰,也不禁暗暗叹息,她一心为了夜郎王,为此不惜背井离乡远嫁夜郎,不管她以前如何,这份痴心也值得好好对待,可惜所托非人,夜郎王先跟珍珠搞在一起,如今又公然求娶南越公主,根本未把她这个王后放在眼里,可见苏盛兰在夜郎的日子并不好过。至于夜郎王自己绝不会让他达到目的。
虽明日夜郎王才会进宫求娶,今日国宾馆中也没闲着,驿官儿为了讨好夜郎王,安排了接风宴,驿官儿对芳华姑娘还是颇为优待的,有专门换衣休憩的院子,也更方便行事。
进了院子阿十跟芳华姑娘说了一声,便要往后院去,这国宾馆的格局跟九哥住的馆驿一般无二,只是布置的更奢华,估计那二十个美男应该关在后院之中。
阿十刚要走,却听芳华姑娘忽的开口:“敢问姑娘与谢公子是何关系?”
阿十对这位芳华姑娘印象极好,虽沦落风尘,身上却无一丝风尘气,反而眉目如画,气韵出尘,而且对九哥大有情意,疑心自己跟九哥关系,却知道这会儿才开口,也是难为她了。
想到此,阿十笑了:“我还以为姑娘不会问了呢?”
芳华姑娘微微垂下头:“姑娘莫误会,奴家自知身份卑微自知不能匹配谢公子,只是有些好奇,并无他意。”
阿十:“谢公子也不过一个商人,有何匹配不匹配的?”
芳华姑娘:“姑娘说笑呢,谢公子乃大晋谢府少爷,谢府是我大晋一等一的勋贵世族,谢府少爷身份尊贵,岂是奴家一个风尘女子能匹配的。”
阿十:“原来你知道他的身份。”
芳华姑娘:“便以前不知,蒲城一战之后,天下谁还不知九公子之名。”
阿十:“其实男女之间根本没有配不配得上,只有喜不喜欢,你既然喜欢他就得告诉他,你么藏着在自己心里偷偷的喜欢,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芳华姑娘疑惑的看着她:“姑娘为什么跟奴家说这些?难道姑娘不喜欢公子吗?”
阿十:“我当然喜欢他了,但我喜欢我的,跟你喜欢他并无干系,总之记住我的话,喜欢就要让他知道,万一他也喜欢你呢,岂不就两情相悦了,若他不喜欢,你也没什么损失,大家还可以做朋友吗对不对?我还有事儿,先走了,那个夜郎王是个色胚,你自己小心些。”说完从后窗跳了出去。
芳华姑娘愣了许久,方才想起她还没告诉自己她跟谢公子是什么关系呢?其实不用问,自己能猜着,何曾见过谢公子对谁如此亲近,举手投足都能瞧出公子对这姑娘的宠溺疼爱,可是,若果真如此,她为什么还劝自己跟谢公子表白,莫非是想看自己的笑话?
103、103 …
阿十从后窗跳了出去, 便往后院行去,这馆驿之中花树众多, 自己这身绿衣花树后头几成一色, 轻易不会被人发现, 而且这后院并无什么人,异常顺利的就找到了关那些美男的院子, 远远的观察了观察, 也没发现有守着的侍卫。
保险起见阿十还是绕到了后头,打算从后墙翻进去,院墙不高, 自己应该能翻过去, 左右看看,助跑, 跳,阿十纵身一跃翻了过去,不妨脚下有块石头,垫了一下,一屁股摔在地上, 脚脖子疼的厉害。
阿十暗道坏了,自己是翻过来了, 可脚要是断了也白搭啊。想着,伸手按了按钻心的疼,正琢磨怎么办呢,忽听一个声音道:“你是谁?”
阿十吓了一跳, 心说不是刚进来就被发现了吧,侧头看去,发现自己旁边坐着一个人,穿了一件银红的锦袍,更显出美丽的五官,阿十猜着应该有异族的血统,在蒲城见过一些,狄人与晋人的孩子,大都漂亮,不过跟眼前的男孩相比,仍差了许多。
瞧年纪跟小粘糕差不多,或许更小一些也未可知,这夜郎王竟把这么大的孩子送给南越王当玩物,简直丧尽天良,男孩见她盯着自己,不禁笑了一声,这一笑竟魅惑非常,指着阿十:“虽我从不接女客,不过若是你,我倒可以破个例。”
接客?这是什么话?阿十:“你也是被夜郎王抓来的?”
男孩:“谁告诉你我是被抓来的?”
阿十愕然:“不是吗,难道你是自愿的,你可知夜郎王要把你们送给南越王吗?”
男孩点点头:“知道啊,我就是冲这个来的,听人说南越王庭遍地是宝贝,只要南越王高兴,赐我一些以后吃香喝辣可都是好日子。”
阿十实在想不到他会这么想,不禁道:“你,你知道那南越王是,是个变态?”
男孩嗤一声笑了:“变态怕什么,干我们这一行的什么没见过?为了寻乐子,蜡烛皮鞭牛毛细的针,什么招儿使不出来?”见阿十小脸通红,男孩凑了过来:“一看你就是个雏儿,这光听听就脸红了,对了,你是来做什么的?”
男孩一问阿十才想起自己是来放这些人出去的,可依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些人是心甘情愿被送给南越王的,阿十想起听九哥说过,有好多专门养了相公专门为男人寻乐子的地方,这些孩子莫非都是从那种地方来的,若果真如此,怎会听自己的。
想了想:“大好男儿去当南越王的玩物,有什么出息。”
男孩:“我要出息做什么?我一出生爹娘就把我卖了,没爹没想的我出息给谁看?”
阿十:“你又不是为你爹娘活着,为你自己出息啊,男子汉立于世间,应堂堂正正的做一番事业,岂能如此混吃等死。”
男孩:“你教训起人来倒是有模有样,做一番事业,你说的轻巧,我们这样的人出去,没人瞧得起,就算要饭的都恨不能躲着,你是晋国人吧,难道不知一入贱籍,此一生都无法翻身,还谈什么事业,岂不可笑。”
阿十倒是想出一个主意:“可以脱籍啊?”
男孩目光闪了闪:“脱籍需有权贵作保官府大印,难入登天。”
阿十:“不难不难,我可以帮你们脱籍。”
男孩打量她一遭不屑的道:“你就吹吧,你这么个小丫头能帮我们脱籍?”
阿十看了他一会儿,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不信拉倒,既然你们愿意去南越王庭,我也不好多事儿。”说着往院门走了两步,余光瞧见那孩子脸上有些着急的神色闪过,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瘸着又走了几步,眼看走到了门边儿,那孩子忽然开口:“你真的能帮我们脱籍?”
阿十没理会他仍往外走,那孩子跑了过来,拉住她:“你这么走脚不疼吗?”
阿十:“疼也没法子。”
男孩:“你要是真能帮我们脱籍,我就背你出去。”
阿十:“你不是不信我吗?”
男孩:“我决定赌一把。”
阿十笑了:“你赌运不错,那你叫屋里的人跟我走吧。”
男孩:“就这么走岂不是便宜了那夜郎王?你既然来了这里,不就是想把夜郎王娶南越公主的事儿搅合黄了吗,若只把我们放出去,那夜郎王还会找别人送给南越王,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阿十: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男孩翻了个白眼:“干我们这行的消息最是灵通,什么不知道,夜郎王求娶南越公主可是没按好心,是相中了南越这块肥肉,吞了南越军费粮草就不愁了,而且,经了蒲城一战,虽晋国大胜却也折损了无数兵将,元气大伤,此时兴兵,对夜郎来说是最佳时机,若错过去,等晋国缓过来可就没机会了,再有,如今大将军王战死,晋国能带兵的就剩下谢家了,可谢家的那位国公爷,已经几十年不曾出来,下头的子女不是做买卖就是当郎中的,就算当官也是文官儿,谢家这个世代将门如今早不如当年了,只剩个空架子摆在那儿,当个虎皮扯着。”
阿十还是头一回听见别人如此说她谢家,心里很是不爽,哼了一声:“ 你话倒是不少,就是没说正事儿。”
男孩:“是你问我好不好,怎么又嫌我话多了,你不乐意听我还不想说呢。”说着别开脑袋不看阿十,明显就是赌气。
阿十愣了愣不禁失笑,自己跟个孩子计较什么,拉了拉他:“是我不好,你说吧,我听着。”
男孩这才回过头来:“你去找二十个跟我这身量差不多但容貌丑陋的,穿上我这样的衣裳,趁着夜里弄过来还了我们出去不就得了。”
阿十:“即便如此,明儿一早你们进宫不一样被发现吗。”
男孩:“我们二十个人进宫是傩戏的名目,都得带上面具,只要身量差不多,不会被发现,而且,有我呢,不会露馅。”
阿十:“你不走?”
男孩:“就算夜郎这些人再傻,若连我都出去了,还能看不出来吗。”见阿十一脸担忧,不耐的挥挥手:“你们女孩子就是啰嗦,放心吧,我自然能脱身,到时候去找你们就好了,你告诉我地方就成。”
阿十:“那今晚行动,明日你脱身之后,去旁边馆驿之中寻我便可。”
“旁边的馆驿?”男孩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忽的笑了:“怪不得刚你不乐意听呢,闹半天跟谢家有干系,你是谢家什么人?”
阿十:“你怎知我是谢家人?”
男孩:“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南越谁不知道,只要谢家老九来南越都会住在此处,便不来,外人也别想进去,所以旁边的院子就是顶了馆驿的名儿,其实就是谢家在南越的私宅,你既让我去旁边寻你,必是谢家人无疑。”
阿十:“你倒聪明,既然如此聪明,就自己猜猜我的身份吧?”
男孩:“不好猜,若说你是谢家养的护卫,这身手有些菜,而且谁家也不会养女的看家护院,若说你是谢家的丫头,也不像,而且丫头哪有还会功夫的,难道你是谢老九的红颜知己,这倒可能,可你的样子又不像那种风尘中的女子。”
阿十:“胡说八道,红颜知己难道都是风尘女子不成。”
男孩:“你不会真是谢老九的女人吧,我跟你说谢老九可不是他爹,一肚子花花肠子,远的不说,就说这番禹城里就有他的相好,那个芳华阁里的寇芳华就跟他有一腿,你长得又不差,做什么想不开跟这么多女人抢男人啊。”
看起来她九哥还真是花名在外,芳华姑娘的事儿连这个小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竟来规劝自己,想想都觉好笑,正要说什么,忽听外头有人声传来,听着像个丫头:“这后院里都是大王搜罗来的美男,娘娘进去不妥,还是回去吧,若是给大王知道,怪罪下来,奴婢的小命就没了。”
接着便另一个声音:“滚一边儿去,听说这些狐媚子的功夫必女人还厉害,我倒是要见识见识都是些什么货色,值得大王如此费尽心思。”嗓音有些尖利。
阿十暗道,怎这声音听着如此耳熟,竟好像听过一般。
先头那个丫头苦口婆心的劝道:“咱们还是回去吧,好容易求得大王答应然给您跟着过来南越,何必又要惹大王着恼呢,况且这些美男明儿就要送去南越王宫,大王并不会留下他们,侧妃娘娘何必担忧……”
丫头一个侧妃大约惹恼了主子,就听啪一声:“闭嘴,再若啰嗦,把你送去红帐,让你好好受用受用。”
阿十这次倒是听出来了,不禁暗惊,竟是珍珠,若珍珠进来可不全露了吗。
正着急男孩推了她一把,指了指旁边的小屋:“你先去茶房。”
阿十忙一瘸一拐的进了小屋,刚进屋院门便推开了,阿十躲在茶房的门后往外看,认了一会儿才认出是珍珠,算起来不过一年,那个苏盛兰身边儿唯唯诺诺的丫头,已是一头珠翠满身绫罗,俨然一位盛气凌人的异族贵妇,哪还有丝毫往日的卑微。
104、104 …
珍珠进来看见男孩, 上下打量一遭:“你叫什么?”
男孩:“你管我叫我什么?”
珍珠后头的丫头喝了一声:“放肆,敢跟我们娘娘如此说话, 还有没有规矩?”
男孩:“对不住, 我自来野惯了, 从不知规矩二字,至于说这位是娘娘, 少蒙人了, 夜郎的王后如今在夜郎呢,大王此来求娶的娘娘这会儿还在南越王宫,这怎么又蹦出了个娘娘来。”
男孩几句话正戳中珍珠的痛处, 本来自己上头只压着一个公主, 如今大王又来求娶南越公主,这往后自己见了南越公主也要行礼问安, 想想都憋屈,如今连这么个给人当玩物的东西都不把自己看在眼里,恼恨起来,抬手就是一巴掌,男孩不闪不避结结实实挨了一嘴巴。
珍珠这一巴掌几乎用了吃奶的力气, 男孩的半边脸立马就肿了起来,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男孩却毫不在意,脸上的笑都未退,抹了抹嘴角,看着珍珠:“俗话说好事成双, 这边儿再来一巴掌就齐活了。”说着偏头把另一边脸伸了过去。
他这般豁得出去,珍珠倒有些怂了,下意识退了一步,男孩笑了:“怎么,没种,还说自己是娘娘呢,这点儿胆儿都没有。”
男孩一句话激怒了珍珠,扬起手又要打过去,却给旁边的丫头拦住:“娘娘不可,这位怀玉公子明日可要进宫的,若是伤了,大王怪罪下来……”
丫头没说下去,但珍珠已经恢复了理智,知道自己闯了祸,她听底下的人说过,这个怀玉公子是大王费了些力气寻来的,就是为了献给南越王,如今被自己打了一巴掌,这脸肿的老高,哪里能瞒得过去,想到大王的脾气,珍珠脸色变了几变,终露出个笑来:“哎呦,你瞧瞧,我这不防头一挥手怎么碰脸上了,我可不是故意的,公子也别往心里去,我这儿有上好的药,最是消肿去疼,给了你吧,你自己擦擦,明儿就好了。”伸手从怀里寻出个白瓷小瓶子来,递了过去:“这可是难得好东西,拿去吧。”
男孩笑眯眯的接了过来,珍珠刚要松气,男孩抬手就是一巴掌,啪一声,打的珍珠退了两步方方站住,捂住脸指着他:“你敢跟我动手。”
男孩甩了甩手腕子:“哎呦,你瞧瞧,我这不防头一抬手,怎么就碰您脸上了,我可不是故意的,您别往心里去,这药您消肿去疼,您拿回去擦吧。”说着把手里的瓷瓶丢了过去,那瓷瓶子掉在地上摔了粉粹,里头的药撒了一地。
珍珠一张脸气的通红,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就算在京里的时候,仗着郡主的势,也没人敢如此对待她,更何况,自己如今已是夜郎的王妃,这个下贱的小子敢对自己这般,哪里咽的下这口气,嗷一嗓子冲过求就跟男孩撕扯在一起。
丫头吓坏了,拦又拦不住,忙转身去外头喊人,这一闹惊动了前头饮宴中的夜郎王,快步行来的时候,男孩正骑在珍珠身上,左右开弓,夜郎王脸色一沉:“这是怎么回事?还不拉开。”
上去两个侍卫把男孩拉了起来,丫头扶起珍珠,众人一看差点没笑出来,头上的珠翠簪环散了一地,发鬓蓬乱的跟疯婆子差不多,一张脸肿的像猪头 ,估摸连亲娘来了都认不得了。
珍珠勉强睁开眼,见自己男人来了,立马找着了主心骨,踉跄着扑了过去,抱住夜郎王的大腿哭了起来:“大王您可得给妾身做主啊……”
夜郎王低头看了看她,脸色难看之极冷声道:“还嫌不丢人吗,你扶她回去,从今儿起闭门思过,没本王的令,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那丫头忙应着,扶起珍珠走了。
夜郎王看了男孩一眼皱了皱眉:“去找郎中来。”
男孩拍了拍身上的土:“大王不觉这会儿再找郎中晚了些吗,明儿就进宫了,一晚上我这脸上的伤,怎么都是好不了的,不过呢,倒是还有一个法子。”
夜郎王:“说。”
男孩:“戴面具,明儿进宫表演傩舞也是需戴面具,早戴些也没什么。”
夜郎王:“你自己一人戴岂不怪异。”
男孩:“那就都戴上不就得了。”
夜郎王想了想,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可行,点点头:“就依你的主意。”转身走了男孩:“怀玉送大王。”
等院门关上,阿十从灶房出来,看着他脸上的伤:“你是故意的。”
男孩:“故意什么?”
阿十:“故意激怒珍珠,让她伤了你的脸,如此明儿便能顺理成章的戴面具了。”
男孩:“你还不笨吗,那面具是跳傩舞的时候才戴上的,平白无故戴个面具,岂不惹人怀疑,夜郎王可不是容易糊弄的,本来我还发愁怎么寻个机会,不想这蠢女人就送上门来了。”说着看了阿十一眼:“你认识刚那蠢货。”
阿十点点头:“她是我一个亲戚家的丫头。”
亲戚?男孩眨眨眼:“你是谢家那位阿十小姐。”
阿十一愣:“你怎么知道?”
男孩:“怪不得你让我去旁边馆驿找你呢,原来是谢家千金,睿王殿下的未过门的王妃。”
阿十:“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男孩:“那是,我是谁啊,再说你谢阿十鼎鼎大名,谁人不知。”
阿十:“什么鼎鼎大名?”
男孩:“三箭同靶巾帼不让须眉的谢家阿十,早就声名远扬了,那些说书的都把这段编成了书,你不是不知道吧。”
阿十摇摇头:“不知。”
男孩打量她两眼:“看起来外头的传言不像真的啊,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拉不拉的开弓都难说,还三箭同靶,怎么看都像胡说的,你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外头人胡编的,根本没这么档子事儿。”
阿十:“你说编的就是编的好了。”说着从腰上的荷包里掏出个药瓶子来塞在他手里:“这里人多眼杂,我不能在久留,明儿就照我们商量好的计划行事,你既知我是谢阿十,想必知道我七哥是神医,这药是我七哥配给我的,最是管用,你用温水洗了脸,涂上明儿一早就能好,我先走了。”
男孩却一把拉住她,指了指她的脚:“你脚不疼了啊。”
他一说阿十才想起自己的脚腕子扭了,走路还勉强凑合,翻墙恐怕有难度。
男孩拉着她坐在他先头坐的那块石头上,蹲下伸手去脱她的鞋子,阿十忙避开:“你做什么?”
男孩翻了白眼:“治伤啊,还能做什么?”说着瞥了她一眼嗤一声笑了:“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非礼你?虽说你长的不错,可我对寡妇可没兴趣,一句话治不治,不治的话,你今儿就只能留在这儿了。”
留这儿哪成?老爷子跟九哥还等着呢,更何况还有芳华姑娘,自己总不能把芳华姑娘一个人了在这儿吧。
想到此,看了男孩一眼:“你多大了?”
男孩斜眼瞟了她一眼:“怎么,你不是瞧上我了吧。”
阿十皱了皱眉,看他的样子也不过十二三,比小粘糕还小呢,就是个孩子,自己避讳个什么劲儿,索性自己把鞋脱了袜子褪了一半,见脚腕子上青了一片。
男孩伸手在她脚腕子上摸了摸:“放心吧,没伤了骨头,揉开就好了。”说着揉了起来。
别说给这小子揉了几下,真不那么疼了,阿十站起来动了动,虽说还是疼,但比刚才好了许多,这矮墙应该能翻过去。
看了男孩一眼:“别忘了擦药,我先走了。”说着,纵身翻了出去,听见男孩在院里咕哝:“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原来这丫头就是谢阿十,还真让人失望……”
阿十低头看了看自己,怎么让人失望了,摇摇头,顺着原路回了先头的院子,一进屋,芳华姑娘便站了起来:“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被人发现了呢,事情办成了?”
阿十:“办成了,还得多谢芳华姑娘仗义相助。”
芳华姑娘:“不过举手之劳,何必客气,走吧,刚驿官叫人来催两次了,我都说累了想歇息一会儿,好歹支应了过去,若你再不会来,只怕就要生疑了。”
一行人刚出了院子就碰上前来查看的驿官儿,芳华姑娘:“大人倒是跑的勤。”
驿官儿:“芳华姑娘不知,若以往您就算在这国宾馆中住个一月两月都不成问题,只如今夜郎王来求娶公主,却不能怠慢。”
芳华姑娘:“大人不必为难,奴家这就回芳华阁去了。”撂下话带着阿十跟琴师出了国宾馆。驿官儿一直送出大门,看见她们上了轿子方才回转,进来瞧见格鲁,愣了愣忙道:“格鲁将军您怎么在这儿,莫不是有什么吩咐?”
格鲁往外头瞟了一眼:“刚那是什么人?”
驿官儿愣了愣,心说这位什么记性啊,刚在宴席上还看芳华姑娘歌舞呢,怎么转过眼就不记得了,只能道:“是芳华姑娘跟她身边的伺候丫头还有芳华阁的琴师。”
格鲁暗道,不可能是她吧,那丫头如今远在晋国京城呢,怎会出现在番禹城?想必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摇摇头走了105、105 …
从国宾馆出来, 特意绕了一圈在驿馆侧门停下,阿十:“多谢姑娘送我回来, 姑娘可有话要问, 若无话我可走了。”
芳华姑娘欲言又止终抿着嘴摇摇头, 阿十暗暗叹了口气,这姑娘太腼腆了, 真不像是风月场中打滚的女子, 对付她九哥这种人就得直白,含蓄委婉可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阿十跳下车,正想进馆驿, 就见窗帘撩了起来:“姑娘。”
阿十回身看着她:“芳华姑娘可有吩咐?”
那张漂亮的脸红了红, 半晌方才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句:“姑,姑娘好, 好走。”
阿十愕然,这姑娘还真是,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更加可爱,可爱的让自己都不想捉弄她了, 眨眨眼:“我叫阿十,上头有九个哥哥, 却跟我八哥九哥的感情最好,尤其九哥每次来南越都会给我带许多好玩的回去,你说我九哥是不是很好。”
芳华姑娘愣了愣,下意识点头:“姑娘的九哥对姑娘真好。”
阿十:“我也这么觉得, 我的回去了,再不回去九哥就要担心了,回见。”挥挥手跑进驿馆去了。
李芳华愣了好一会儿才道:“阿嬷您说她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阿嬷想了想,忽道:“姑娘可记得国公府有位千金小姐因排行第十父母深爱,因此起了名就叫阿十,而谢公子可不正是国公府的九少爷吗。”